叔嫂萍蹤得偶逢,妖嬈偏逞秀儀容。私心便欲成歡會,暗把邪言釣武鬆。
卻說潘弓足勾搭武鬆不動,反被搶白一場。武鬆安閒房裡憤怒忿地。天氣卻早未牌時分,武大挑了擔兒返來排闥,那婦人倉猝開門。武大出去歇了擔兒,隨到廚下。見老婆雙眼哭的紅紅的,武大道:“你和誰鬨來?”那婦人道:“都是你不爭氣,教外人來欺負我!”武大道:“那個敢來欺負你?”婦人道:“情知是有誰!爭奈武二那廝,我見他大雪裡返來,趕緊安排酒請他吃,他見前後冇人,便把言語來調戲我。”武大道:“我的兄弟不是這等人,向來誠懇。休要高作聲,吃鄰舍家笑話。”
雨意雲情不遂謀,心中誰信起戈矛。生將武二搬拜彆,骨肉翻令作寇仇。
那婦情麵義非常殷勤。武鬆彆了哥嫂,離了紫石街,徑投縣裡來。正值知縣在廳上坐衙,武鬆上廳來稟道:“武鬆有個親兄,搬在紫石街居住。武鬆欲就家裡宿歇,遲早衙門入耳候使喚。不敢擅去,請恩相鈞旨。”知縣道:“這是孝悌的活動,我如何阻你,其理合法。你可每日來縣裡服侍。”武鬆謝了,清算行李鋪蓋,有那新製的衣服並前者犒賞的物件,叫個土兵挑了,武鬆引到哥哥家裡。
有話即長,無話即短。不覺過了一月不足,看看是十一月氣候。連日朔風緊起,四下裡濃雲密佈,又早紛繁揚揚飛下一天瑞雪來。怎見得好雪?恰是:
過了數日,武鬆取出一匹彩色段子與嫂嫂做衣裳。那婦人笑嘻嘻道:“叔叔,如何使得!既然叔叔把與奴家,不敢推讓,隻得接了。”武鬆自此隻在哥哥家裡宿歇。武大依前上街挑賣炊餅。武鬆每日自去縣裡畫卯,承應差使。非論歸遲歸早,那婦人頓羹頓飯,歡天喜地伏侍武鬆。武鬆倒安身不得。那婦人常把些言語來挑逗他,武鬆是個硬心直漢,卻不見怪。
那清河縣裡有一個大戶人家,有個使女,奶名喚做潘弓足,年方二十餘歲,很有些色彩。因為阿誰大戶要纏他,這女使隻是去告仆人婆,意下不肯依從。阿誰大戶以此恨記於心,卻倒賠些房奩,不要武大一文錢,白白地嫁與他。自從武大娶得那婦人以後,清河縣裡有幾個奸滑的飄蕩後輩們,卻來他家裡薅惱。本來這婦人見武大身材短矮,人物猥獕,不會風騷,這婆娘倒諸般好,為頭的愛偷男人。有詩為證:
那婦人將酥胸微露,雲鬟半軃,臉上推著笑容說道:“我聽得一個閒人說道,叔叔在縣前東街上養著一個唱的,敢端的有這話麼?”武鬆道:“嫂嫂休聽外人胡說,武二向來不是這等人。”婦人道:“我不信,隻怕叔叔口頭不似心頭。”武鬆道:“嫂嫂不信時,隻問哥哥。”那婦人道:“他曉的甚麼?曉的這等事時,不賣炊餅了。叔叔,且請一杯。”連篩了三四杯酒飲了。那婦人也有三杯酒落肚,轟動春情,那邊按納得住,儘管把閒話來講。武鬆也知了□□分,自家隻把頭來低了,卻不來兜攬他。
武鬆問道:“哥哥那邊去未歸?”婦人道:“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買賣,我和叔叔自飲三杯。”武鬆道:“一發等哥哥家來吃。”婦人道:“那邊等的他來。”說猶未了,早暖了一注子酒來。武鬆道:“嫂嫂坐地,等武二去盪酒合法。”婦人道:“叔叔,你自便。”那婦人也掇條杌子近火邊坐了。桌兒上擺著杯盤。那婦人拿盞酒,擎在手裡。看著武鬆道:“叔叔,滿飲此杯。”武鬆接過手去,一飲而儘。那婦人又篩一杯酒來講道:“天氣酷寒,叔叔飲個成雙杯兒。”武鬆道:“嫂嫂自便。”接來又一飲而儘。武鬆卻篩一杯酒遞與那婦人吃。婦人接過酒來吃了,卻拿注子再斟酒來,放在武鬆麵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