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當日武都頭回回身來瞥見那人,撲翻身便拜。那人本來不是彆人,恰是武鬆的遠親哥哥武大郎。武鬆拜罷,說道:“一年不足不見哥哥,如何卻在這裡?”武大道:“二哥,你去了很多時,如何不寄封書來與我?我又怨你,又想你。”
武大撇了老婆,來到武鬆房裡叫道:“二哥,你未曾吃點心,我和你吃些個。”武鬆隻不則聲。深思了半晌,再脫了絲鞋,還是穿上油膀靴,著了上蓋,帶上氈笠兒,一頭係纏袋,一麵出門。武大呼道:“二哥那邊去?”也不該,一向地隻顧去了。
弓足麵貌更堪題,笑蹙春山八字眉。若遇風騷清後輩,等閒*便偷期。
次日夙起,那婦人倉猝起來燒洗麪湯,舀漱口水,叫武鬆洗漱了口麵,裹了巾幘,出門去縣裡畫卯。那婦人道:“叔叔,畫了卯,早些個返來用飯,休去彆處吃。”武鬆道:“便來也。”徑去縣畫了卯,服侍了一淩晨,回到家裡。那婦人洗手剔甲,齊劃一整,安排下飯食。三口兒共桌兒食。武鬆是個直性的人,倒無安身之處。
看官傳聞:本來武大與武鬆是一母所生兩個,武鬆身長八尺,一貌堂堂,渾身高低有千百斤力量,不恁地,如何打得個猛虎?這武大郎身不滿五尺,臉孔生得猙獰,腦筋好笑,清河縣人見他生得短矮,起他一個諢名,叫做“三寸丁穀樹皮。”
武鬆道:“哥哥如何是怨我、想我?”武大道:“我怨你時,當初你在清河縣裡,要便吃酒醉了,和人相打,如常吃官司,教我要便隨衙聽候,未曾有一個月淨辦,常教我刻苦,這個便是怨你處。想你時,我邇來獲得一個長幼,清河縣人不怯氣,都來相欺負,冇人做主。你在家時,誰敢來放個屁?我現在在那邊安不得身,隻得搬來這裡賃房居住,是以便是想你處。”
武大說道:“大嫂,本來景陽岡上打死大蟲新充做都頭的,恰是我這兄弟。”那婦人叉手向前道:“叔叔萬福。”武鬆道:“嫂嫂請坐。”武鬆當下推金山、倒玉柱,納頭便拜。那婦人向前扶住武鬆道:“叔叔,折殺奴家。”武鬆道:“嫂嫂回禮。”那婦人道:“奴家也聽得說道,有個打虎的豪傑,迎到縣前。奴家也正待要去看一看,不想去得太遲了,趕不上,未曾瞥見。本來倒是叔叔。且請叔叔到樓上去坐。”武鬆看那婦人時,但見:
武鬆替武大挑了擔兒,武大引著武鬆轉灣抹角,一徑望紫石街來。轉過兩個灣,來到一個茶坊間壁,武大呼一聲:“大嫂開門!”隻見蘆簾起處,一個婦人出到簾子下,應道:“大哥,怎地半早便歸?”武大道:“你的叔叔在這裡,且來廝見。”武大郎接了擔兒入去,便出來道:“二哥,入屋裡來和你嫂嫂相見。”武鬆揭起簾子,入進內裡,與那婦人相見。
武大回到廚下來問老婆道:“我叫他又不該,隻顧望縣前這條路走了去,恰是不知怎地了?”那婦人罵道:“糊突桶!有甚麼難見處!那廝羞了,冇臉兒見你,走了出去。我猜他已定叫小我來搬行李,不要在這裡宿歇。卻不要又留他!”武大道:“他搬了去,須吃彆人笑話。”那婦人道:“渾沌魍魎!他來調戲我倒不吃彆人笑!你要便自和他道話,我卻做不的如許人。你還了我一紙休書來,你自留他便是了。”武大那邊敢再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