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顯是個乳臭未乾的小猴子，這一刻，卻有著武林妙手的風采。

然背工指頭一拂，胳膊上的籃子蓋兒微微翻開一條縫，暴露內裡三四個圓滾滾的雪梨。他立即又把籃子蓋兒扣了歸去，擋住了那白得刺眼的柔光，彷彿內裡裝著王母娘孃的蟠桃。

鄆哥這才半信半疑地住了口，彷彿是要找回些麵子，指著那擔子又問：“那你的炊餅，一個賣多少錢？”

武大在中間忙不迭點頭確認，一臉被冤枉的神情，不明白這個跟他乾係不錯的小孩子為甚麼俄然翻臉不認人了。

武大不覺得忤，嘿嘿笑了笑。鄆哥這才又看到潘小園立在中間。大抵很少見到這個年紀的女人出門上街，愣了一愣，才故作熟稔地作揖笑道：“本來是嫂子，少見，少見。”

潘小園也不點破，朝這小猴子暴露一個唐僧般的笑容，中規中矩地還了個平輩的禮。鄆哥那雙大眼睛裡立即藏不住高興，笑嘻嘻地搓著籃子柄。

鄆哥眼中閃過一絲不信，還嘴硬：“那想來是我記錯了，或許是半個月前……總之，這炊餅絕對是周守備府上偷出來的……不信，你們嚐嚐，嚐嚐！”一麵說，一麵把阿誰油腦袋晃來晃去的。

武大明顯熟諳這孩子，嘿嘿嘿的搓動手，笑道：“鄆哥兒！本日又出來賣甚麼啦？”

潘小園看著鄆哥那瘦瘦的背影，心中不知感慨了多少句孺子可教。難怪武大放縱他白吃炊餅。這小子的確就是個行走著的安利！

武大一個顫抖，剛收的幾文錢滾在了地下，從速蹲下去撿。中間幾個客人也嚇了一跳，紛繁問：“如何了？”

半晌，才煞有介事地說：“天氣酷寒，適合蒸梨。”

固然都曉得這孩子常日裡滿嘴跑馬，吹牛慣了，也一定吃過甚麼周守備家的殘羹剩飯。但這番話擠出七成水分，折中一下，仍然是一則很有引誘力的軟告白。

鄆哥不說話了，找場子普通笑了幾聲，踱開步去，持續找人買雪梨了。

潘小園忍不住淺笑。再邃密，也畢竟是個孩子。

鄆哥舉著那炊餅，有板有眼地說：“他這炊餅是偷的！一個月前，周守備家裡頭設席接待東京來的欽差，那宴席裡的炊餅就跟這個一模一樣！我聽周守備府上的小廝說，是請了東京來的良庖，一貫錢一扇籠做出來的呢！厥後那宴席結束，炊餅還剩了很多，就都散給街上的小廝閒人了，我也搶得兩個，供在家裡，一天捨不得吃一口呢！大郎你實說，你這炊餅，是不是偷的周守備家的！”

明顯方纔叫賣的時候他都聽到了。但武大心想小孩子大抵記性大，因而又耐煩提示了一句，說不漲價，還是兩文錢，如果賒賬的話，就是三文。

兩擔炊餅，被他這麼一吹，不一會兒已經賣出去將近一半了。武大向來冇一下子數過這麼多錢，手忙腳亂的，荷包掉到地上。潘小園看不疇昔，上去幫手：“我來數錢，你持續去賣！”完美的合作合作。

潘小園看看鄆哥，又看看武大，不好暴露太嫌棄的神情。

他點頭晃腦的話音未落，四周幾個客人已經嘻嘻哈哈笑成一片。一個胖裁縫捂著肚子笑道：“真是孩子話，就算是偷來的炊餅，放了一個月，還能吃？早就硬成石頭啦！這擔子裡的軟炊餅，明顯是大郎本日新做得的。”

瘦金體！

那張員外不為所動，任鄆哥黏了幾十步，目不斜視地走遠了。鄆哥也不泄氣，恰好走到一家茶鋪前麵，放慢了腳步，伸長脖子往內裡一張，立即又發明瞭新目標，破鑼嗓子立即又完工：“孫大官人，點茶怎的不配些果子！……甚麼，不要雪梨？你要甚麼，我去給你尋……”一麵碎碎唸叨，一麵腳不點地，一陣風般出去了，也不知往哪兒轉了一圈，馬上便尋來了三四種果子，笑嘻嘻地給那孫大官人擺桌上，順帶把本身的梨也賣了兩個給鄰桌。拋著荷包，哼著小曲兒，笑眯眯地返來了。一起上東張西望，還在尋第三個賣主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