禮部使者隻在府城住一夜,轉天便要趕往清流縣宣詔。桓淩便趁夜把這份聖旨默下來,叫人快馬送往武平,奉告宋時禮部使者已出了府城,讓他預算著日子籌辦接旨。
回到通判內院後,桓淩便在書房裡埋頭計帳。宋時不美意義乾看著,也不想跟著計帳,就躲到廚房盯著有蒸了一鍋山藥,碾碎成泥,又讓人尋來水牛奶攪潮濕了,用糕模扣出形狀,上頭薄薄澆一層糖桂花鹵。
至於桓小師兄,那不是外人,不消像對府尊大人那樣考慮轉頭送甚麼禮,本身家裡弄些吃的就算謝了。
前任、前前任、前前前任……處所知縣凡是九年考滿才氣換處所上任,往前數幾任、數十年的卷宗時,斷斷續續都有王家為壞處所的訴狀。書吏們被宋縣令關在縣衙保密事情,日夜翻著那些鮮血淋漓的狀書,都忍不住痛罵王家。
福建菜一貫馳名,可著名的倒是福州一帶的清鮮口味。他們汀州府在閩西,山多水少、不臨海,畢竟是少了些現出水的新奇海味,菜肴又近於中原稠密甘肥之味,恐怕不如彆處州府接待的好。
實在他最早想做個紅樓夢裡的棗泥山藥糕,可惜府裡冇處尋那樣好的滄州金絲小棗,隻好拿應季的桂花醬代替棗泥。不過桂花山藥糕也一樣好吃,吃之前拿食盒吊在井裡鎮一鎮,冰冰冷涼,正合適計帳算煩了去心火。
這個好做又好吃,輕易消化,糖份又高,正合適腦力勞動者半夜加餐。
他在武平住了這些天,看得出宋時是真的胸懷朗闊,不介懷他家背棄婚盟的事,纔敢叫他留在縣裡把控局麵。若他也跟宋大人普通心存憾恨,這封信就不是要他歡迎使者,而是直接叫人把他接到府裡,不叫他親目睹著那封聖旨了。
這麼好的門生竟去了縣學,豈不成惜?
不過如許的衣裳在讀書人看來不得體,他們家隻本身暗裡穿穿,給桓淩做的滿是端莊衣裳。
府尊的令諭傳到縣裡時,宋時已經抱著一摞新舊魚鱗冊數據和抄的賦稅數據到了府裡。桓淩便即帶著他和王家貪占地步、少繳賦稅的帳簿麵見府尊,劈麵陳述清整王家隱田隱戶的委曲。
宋時搖了搖扇子,沁心的清風便從桓淩臉上拂過。再咬一口涼冰冰、清甜細緻的山藥糕,便連同這天繚繞在心底的躁意都鎮了下去。他又寫了幾筆,忍不住奪過扇子本身搖了起來,風從他頭臉拂過,又吹到宋時臉上,吹得滿室清冷安好。
忒暴虐了,他一家人竟能犯下這麼多條罪!如許的人家一日不除,他們就一日不能回家安息!
因為內庫不敷用, 就不準周王結婚?堂堂天子,竟壓著皇子的婚事為質, 向戶部要錢吃苦……這豈是聖明天子的行事!
常日裡如果聖上要從國庫拿銀子, 戶部還能硬氣到底, 可皇宗子結婚如許的大事總不能一向拖下去, 隻怕最後還是朝臣們要先低頭。
這麼想想,貳內心的急火才平複了些, 謝過齎詔官跟他詳說朝廷之事,又和朱知府、邢同知及府中各首級官、佐貳官一道備辦宴席,接待天使一行。
朱知府不說,他就本身笑著接了下去:“宋父執到任武平縣任知縣不過幾個月,便已經能叫賢兄留意提及,小弟也與有榮焉。若賢兄成心,我便寫封信向父執討個主張,今後再有使者、客人行經府城,賢兄們也可試用新法接待,或者能令賓主儘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