刑名師爺借給桓淩了,賦稅師爺就擔起他留下的空缺,帶著書辦們一頭紮進刑房,翻起了厚厚的舊卷宗。
這麼想想,貳內心的急火才平複了些, 謝過齎詔官跟他詳說朝廷之事,又和朱知府、邢同知及府中各首級官、佐貳官一道備辦宴席,接待天使一行。
桓淩聽他們誇宋家,比聽人誇本身還對勁,神采更加溫和,笑著介麵:“不錯,宋三弟從小資質出眾,在客籍已被人目作神童。不是我偏疼自家人,他十來歲在先父座下讀書時,作的文章、詩詞就都已有堪誇之處,現在能在福建考中生員也不料外。”
動機一起,就在貳心底盤桓不去。
至於桓小師兄,那不是外人,不消像對府尊大人那樣考慮轉頭送甚麼禮,本身家裡弄些吃的就算謝了。
父執?與有榮焉?
他在武平住了這些天,看得出宋時是真的胸懷朗闊,不介懷他家背棄婚盟的事,纔敢叫他留在縣裡把控局麵。若他也跟宋大人普通心存憾恨,這封信就不是要他歡迎使者,而是直接叫人把他接到府裡,不叫他親目睹著那封聖旨了。
宋時本身穿戴短衣,看他裡外兩層的長袍就替他熱得慌,找了個大圓葵扇,坐在桌前談笑:“師兄計帳辛苦了,讓師弟服侍你一回。先把這盤山藥糕吃了,這是吊井裡冰過的,能解暑氣,我再給你扇著冷風,你看那些也就不煩了。”
因為內庫不敷用, 就不準周王結婚?堂堂天子,竟壓著皇子的婚事為質, 向戶部要錢吃苦……這豈是聖明天子的行事!
若他不是將來王妃的親哥哥, 這時候就該上本勸天子讓周王依製結婚,不要以此斂財。可他這個身份偏又難堪――若真上本勸諫, 彆人不是要說他們桓家是急著攀婚皇室為自家投機, 就是要說他家訕君賣直。
嗯,他光想著那一摞魚鱗冊就眼中冒火,桓小師兄對著那麼多題,穿戴厚厚的衣裳,也真是不輕易。
福建菜一貫馳名,可著名的倒是福州一帶的清鮮口味。他們汀州府在閩西,山多水少、不臨海,畢竟是少了些現出水的新奇海味,菜肴又近於中原稠密甘肥之味,恐怕不如彆處州府接待的好。
府尊的令諭傳到縣裡時,宋時已經抱著一摞新舊魚鱗冊數據和抄的賦稅數據到了府裡。桓淩便即帶著他和王家貪占地步、少繳賦稅的帳簿麵見府尊,劈麵陳述清整王家隱田隱戶的委曲。
竟有如許大膽妄為的豪強!
可惜桓淩從天使未到府城時就滿心想著宋師弟一家,恨不很多從彆人丁入耳著些宋家父子的動靜,那裡肯叫他對付疇昔。
桓淩不由皺了皺眉, 低聲問道:“不知朝廷諸位大人如何應對?”
齎詔官也有幾分感慨:“內閣三位老先生都上本勸陛下依著舊製爲周王辦婚禮, 宮內不必賜下多少金銀玩器。都察院兩位總憲、副憲與六科十三道給事中、禦史更是雪片似地上摺子, 隻是一時還未能勸得動……”
真該把他叫來府裡安慰一番……
宋時趕緊應下,躬身謝道:“太尊疾惡如仇、愛民如子,武平縣高低戴德不儘。”
這個好做又好吃,輕易消化,糖份又高,正合適腦力勞動者半夜加餐。
那裡冇人看著……麵前不就有一個麼?
桓淩也悄悄歎了口氣。
宋時搖了搖扇子,沁心的清風便從桓淩臉上拂過。再咬一口涼冰冰、清甜細緻的山藥糕,便連同這天繚繞在心底的躁意都鎮了下去。他又寫了幾筆,忍不住奪過扇子本身搖了起來,風從他頭臉拂過,又吹到宋時臉上,吹得滿室清冷安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