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聽了他的話,心才放到肚子裡。
人群中翻滾起一片似歎恨似號泣的聲音:“定要懲辦王家!那王家權勢雖大,我們宋大人也是個彼蒼,豈能怕他?”
再說,這暴雨是本地颱風登岸引發的,海邊受災更重,各縣都有上書求施助、求免秋糧的,武平縣這位縣令的□□遠抵不過颱風災害。黃大人從省裡解纜後,也要由近及遠地走遍各處府縣,聽取本地官員麵陳、巡查受災環境,酌情請聖上賜與減免秋稅的恩旨。
“不但宋大人罰,仙姑定也得降罰給王家,叫雷劈了他們!水淹了他們!”
黃巡按微踮腳尖,雙目灼灼地盯著那人,也不嫌他村氣,也不嫌他嗓子啞,隻盼著他能從速唱白毛仙姑和公子的故事――
城北這些日子又治水又整地,宋時還代表縣裡給農戶辦了小額低息存款,貸給耕具、種子、土化肥和殺蟲劑,鄉民們見的“官人”多了,也不大羞見外人了。
這回他從府城顛末而未召知府拜見,直接乘著馬車去往武平縣北,原屬於王家的莊子。
偏那告狀房裡住的多數兒是告王家的,也有告他們這些人家的,全都不是誠懇安順的百姓。他們派了家人去趕那路岐人,卻被悍賊當場毆打,看管的衙役也不管事,任他們的人捱了一頓打才脫手……
世人看他單獨遠走,冇幾個保護隨身,總有些忐忑。一樣被留下的差役卻笑著安撫他們:“我們黃大人可不是普通文官,是會騎得馬、提得劍、張得弓的,不然怎能派來福建這海賊出冇的大省?便是你們武平真有敢劫奪的能人,隨在大人身邊的幾位哥哥也都有一身好技藝,必能保得大人安然入城。”
他因是為調查武平縣肆意加罪、欺辱士紳之事來的,並不想轟動本地官府,便在靠近武平時換了淺顯馬車和便服,與來告狀的鄉紳分道而行。他身邊隻帶了一個師爺和數名差役,那師爺便打扮成帳房,差役們扮作家人,車上堆些來之前各府州縣官員送的禮品,恰好假裝個行商模樣,微服查訪。
那武平縣欺辱大戶,乖戾非常,已獲咎光了滿縣士紳;又與周王妃孃家退婚,冇了背景,說不定還因故成仇,那裡還興得颳風波來?
他們這一趟在外馳驅了月餘,日日擔驚受怕,辛苦也是真辛苦,放下心後就從速叫人送熱水沐浴,裡裡外外換上新衣,然後聚在林三太爺房裡喝茶說話。
這些莊戶又曉得甚麼?
黃巡按也想早到武平整治贓官, 可朝廷出了大事――皇上不讓周王結婚,又向戶部訛詐銀子以供宮內吃苦,他身為禦史豈能不彈劾?本地民政都得今後放一放,這纔是事關著國本大計, 他們禦史必須上彈章禁止的本職要務!
世人便都說他是想多了。
隨行的陳家二老爺歎道:“卻不知為何,我這幾日心血來潮,總感覺有甚麼事,越是快到武平就越不安。”
幾位才子名流與巡按禦史黃大人念著武平新寄來的、本縣文人控告宋令殘暴的文章,一個個谘嗟慨歎,請黃大人早日往至武平縣懲辦苛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