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位老爺、老太爺傳聞,也要氣破胸脯。但他們原就在家中養尊處優,這些日子跟在巡按身邊也跟著受了些府、州、縣官員的虐待,自誇有胸懷氣度,不能像後輩們那樣不沉穩。林三太爺又喝了兩口微涼的茶水定神,抬眼看向兒子,壓抑著語聲中的火急道:“按院大人在城北,正往王家本來的莊上去,你們謹慎反對,盯緊了路,彆叫大人看出蹊蹺。”
這回他從府城顛末而未召知府拜見,直接乘著馬車去往武平縣北,原屬於王家的莊子。
“……任其子侵資私用, 而官倉十庫九空, 乃至糧儲全無, 大災後竟有力施濟哀鴻, 僅知哀告下屬以求施助。”
黃巡按按捺心中狼籍動機,又問:“這白毛仙姑的故事又是如何來的,本來本地就有這傳說麼?”
世人看他單獨遠走,冇幾個保護隨身,總有些忐忑。一樣被留下的差役卻笑著安撫他們:“我們黃大人可不是普通文官,是會騎得馬、提得劍、張得弓的,不然怎能派來福建這海賊出冇的大省?便是你們武平真有敢劫奪的能人,隨在大人身邊的幾位哥哥也都有一身好技藝,必能保得大人安然入城。”
嗬!這是如何樣一個故事,曲本裡的王家跟本地的王家會不會又有甚麼乾係?
幾位才子名流與巡按禦史黃大人念著武平新寄來的、本縣文人控告宋令殘暴的文章,一個個谘嗟慨歎,請黃大人早日往至武平縣懲辦苛吏。
可惜他們到得彷彿晚了一步,走進人群隻聽得一句【尾】:“則將我萬恨千仇,劃向那青石上累累深痕一世留,似樹難斷根火難休!”
先前那老者道:“小老兒當時卻冇傳聞,隻曉得舍人會做水不沉的護具,大雨天帶著那些人到堤上填堵潰堤,竟一個也冇衝到河裡淹死。”
偏那告狀房裡住的多數兒是告王家的,也有告他們這些人家的,全都不是誠懇安順的百姓。他們派了家人去趕那路岐人,卻被悍賊當場毆打,看管的衙役也不管事,任他們的人捱了一頓打才脫手……
“不但宋大人罰,仙姑定也得降罰給王家,叫雷劈了他們!水淹了他們!”
清楚是清麗如珠的中呂調,配著他有些衰老沙啞的嗓音唱出來卻有種淒厲暗澹之感,聽得民氣頭酸冷。黃巡按不覺身上汗毛倒樹,朝前走了幾步,想聽他上麵還要唱甚麼,那人卻隻再道了一句唸白:“公子命人救出山,問其姓名籍貫,因甚反叛。白毛仙姑曰:曾住山前河水邊,王家地盤世租佃,楊氏孤女單字喜,奴是活人本非仙。”
城北這些日子又治水又整地,宋時還代表縣裡給農戶辦了小額低息存款,貸給耕具、種子、土化肥和殺蟲劑,鄉民們見的“官人”多了,也不大羞見外人了。
再說,這暴雨是本地颱風登岸引發的,海邊受災更重,各縣都有上書求施助、求免秋糧的,武平縣這位縣令的□□遠抵不過颱風災害。黃大人從省裡解纜後,也要由近及遠地走遍各處府縣,聽取本地官員麵陳、巡查受災環境,酌情請聖上賜與減免秋稅的恩旨。
皇家結婚跟一個鄉間富戶有甚麼乾係……黃巡按皺了皺鼻子,悄悄點頭,卻從白叟渾厚的、不大好懂的口音裡聽出了一件事:王家真有隱田隱戶,宋縣令也絕非陳、徐等家所說的不顧蒼存亡活的苛吏,反而很能夠是個不顧身名,一心為百姓投機,卻因過於方向小民而委曲大戶的清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