湯尚任和楚巨才呆了半晌,趕緊手忙腳亂地也跟著跪下,為了爭爭前後差點還跪錯了位置。
天子先是一怔,隨後大怒,看到下頭一溜四位大臣直挺挺地跪著,劉廷璣那脖子梗著下巴揚著,這到底是告饒還是威脅?
睿王目光閃了閃,遲緩地點頭道:“邱亮恰是王妃一母同胞的弟弟。”
“臣等極刑!”四人又是齊聲道,劉廷璣磕了個頭,直起家,生硬隧道:“臣等爭議不決,怕的就是一步不慎,重蹈邱老將軍當年覆轍……還請陛下聖裁。”
“你們就會把事推到朕頭上,”天子方纔鬆了口氣,神采又是一變,不耐煩地擺手道:“不消多說了,十足采納,讓任閒庭管好本身的事,彆把手伸得太長。北狄又不是第一次來搶糧,就讓他們搶好了,搶夠了他們天然會走。”他想了想,彷彿感覺如許的答覆太不把端朝子民的性命當一回事,又摸索著道:“要不,朕特旨答應北疆互市,讓北狄人用貨色來換糧食?”
天子的好表情並冇有持續多久,冇等劉廷璣把話講完,他的神采已經緩慢地沉了下來。
這個……楊無端眼大無神地望著火線,腦筋裡像有一排齒輪在猖獗地轉個不斷,每一聲咬合都在尖叫著同一句話:雕兄公然來頭很大,大有來頭!
這一下聲音雖輕,卻不比楚巨才的咳嗽,冰淩般筆挺地刺入劉廷璣耳中,刹時讓他打了個寒噤,惶然地閉上了嘴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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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本領一腳就踹翻沉重的長案,看來天子暮年練的工夫還真冇擱下。楊瓚諷刺地想。好笑的是,年青的時候任俠好武的天子,像是過早的耗儘了勇氣,中年卻變得如此畏首畏尾,脆弱不堪。
楊瓚是代替病假的戶部尚書馮柏列席,端坐在最下首的位置,垂目盯住攤開在膝上的手掌,中間的湯尚任瞥了他幾眼,硬是看不出他的神采竄改,半點猜不透他在想甚麼。
“臣等萬死!”四人齊聲唱著官樣文章,楊瓚用眼角瞟了眼那副不幸的和田玉筆架,那玩意兒正活生生地從半空中砸到空中,收回一聲脆響,本來就缺了個角,這下不知又缺胳膊還是少了腿兒。
“是你太天真。”睿王將目光從太祖天子的匾額上移開,垂下腦袋笑了笑,低聲道:“頭一次在留園碰到你,丁新語就說你過於天真,我當時並不感覺那是缺點,現在,或許我該重新考慮。”
他目光一瞟,正與劈麵坐著的楚巨纔對個正著,兩人夙來麵和心反麵,這時有誌一同,竟然極有默契地互換了個眼色,旋即覺悟過來,又都緩慢地轉開。
他們自發得隱蔽,卻不知天子高踞上方,一眼掃過,便將下頭諸人的小行動看得清清楚楚,心頭討厭,冷冷地“哼”了一聲。
楊瓚一聲不吭地也跟著起家,撩起衣襬,跪在劉廷璣下首。
湯尚任稟性油滑純熟,深知當明天子陛下的性子--最是公私不分、做事待人隻按親冷淡近。而在坐諸臣中,要論在天子麵前的情分,首推劉廷璣這個天子的親信,鐵桿的帝黨;其次便是天子兒時的舊友楊瓚。至於他和楚巨才,天子不過留了幾分對外臣的客氣,真要細究起來,怕是他們當場碰死在柱子上,天子陛下也不會多眨一下眼。
也罷。睿王摸了摸鼻子,老誠懇實隧道:“王妃是邱家的人。”
“你們……”天子氣怵怵地來回踱了兩步,抬手欲打,又收了返來,轉而一腳蹬翻了紫擅木長案,案上的陳列物件稀裡嘩啦全往下滑,“你們這是要逼死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