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君對朝政的影響,可謂立竿見影。齊帝妄圖吃苦,大臣們也跟著學,齊太子反倒格格不入,雖有賢臣,終歸不濟。
過了上元,來往走動的親朋便少了下來。衛宅也逐步歸於安靜,籌辦起婚事來。衛秀親力親為,一件件看下來,便發覺少了伎樂。那幾日必定是少不了筵席的,有宴無樂,不敷縱情,她又指派人去采買些善樂律的樂人來,又派人往教坊,去看看可有排練得好的舞姬。
直到將近子時,人群逐步散去,她們纔跟著人群,也一同回府去。
雖分家兩處,心卻在不知不覺間更加靠近。
花燈是裝點上元不成少之物,徹夜大家提著花燈,街旁也到處是售賣花燈的商賈。孩子們在街上馳驅玩鬨,又或聚在商賈四周,抬起小小的腦袋,指導著看得人目炫狼籍的很多花燈。
濮陽仍有沉淪,但她很快便想到,隻需再忍上數月,便可與先生日日相對。她的眼角閃現體貼的和順,抬手理了理衛秀衣領,道:“先活路上慢行。”
再往前,又有儺戲。
“宮中行宴可好?”她又問道。
人流垂垂擁堵,道旁華燈高懸,滿街流光溢彩,將人群也映得影影綽綽的。官方之物,天然不如宮中府中的精美,卻也彆有一番意趣,一盞盞款式不一,似花球,似棱角,似方勝,似雙魚,懸在屋簷下的,提在行人手中的,令人目炫狼籍。
“在宮中陪著陛下,也進了一些。”濮陽笑著說道。
“先生本日可用過湯元了?”濮陽仍舊神采奕奕。
這是難忘的一夜。
正想著,便聽聞仆人來稟,東海郡王來訪,此時便在門外。
麵具是香樟木所刻,刻繪出儺公的模樣來。儺公是暖和樸重的神祗,可佑人安然喜樂。濮陽接過,非常歡樂地回身,便見衛秀提著一盞蓮形的花燈,淺笑看著她,見她回身過來,她將花燈遞疇昔,麵上模糊有著期盼。
“晚膳時用過一碗。”衛秀回道,“殿下呢?”
濮陽提著花燈,並未交與侍從,衛秀也將麵具拿在手中,不時看一眼。
齊宋的戰事,已停了,用的是正旦將至,不宜大肆殺伐的藉口。宋能主動退兵,齊天然求之不得,當即也退了一步。魏師未曾南下,卻等閒反對了一場戰事。
衛秀不由生出些疑慮來。
濮陽眼中儘是料想以外的喜意,她走近了,便凝目打量著她,似欲彌補這近月不見的類似,又似確認她剋日可好。衛秀唇畔也染上笑意,由著她看。
公主府就在麵前。門前立著甲士,屋簷下所懸宮燈彷彿將要燃儘了。自熱烈的販子走入這暗中沉寂的裡巷,彷彿俄然間,繁華便冷寂了,令人無所適從。
濮陽止步,望向衛秀,衛秀回顧,便見她滿目意動,她微微一笑,道:“我在此等待,殿下且去換下華裳。”
濮陽也有些不安閒。她此時已知了,本日先生來便是特地與她上街同遊的。念及此處,濮陽更覺欣悅。
濮陽看著風趣,令侍從也去買了一麵具來。
人多,侍從們警戒地跟從,成心偶然地將公主與先生同人群隔分開。濮陽雙眸映照著燈火,顯得非常敞亮,她含著笑意,一起撫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