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秀感喟，看了看窗外日頭，刻毒的目光稍顯溫和，殿下應當要返來了。

衛秀抬手落在涼州邊境內，她指尖微頓，接著往東，劃出一條最捷徑的戰線。如羌戎能攻陷涼州，胡騎經平陽、上黨，入孟津，三日便可直逼洛陽。

數十年與漢訂交，朝廷眼中，這些蠻人再凶悍，有美酒美食蛀其誌，也該與漢人融為一體，戰力定是大不如前。且戔戔數千人，光涼州就有精兵三萬，邊軍另有八萬，人數達數倍，羌戎之亂，何足掛齒？

“牽武此戰必敗，令周玘不必急著建功，待牽武敗走，再收攏潰軍。”衛秀身前有一幅輿圖，這幅輿圖，與天子宣德殿中所玄一樣邃密，乃至另有部分軍防擺設。

外祖父掌吏治，對牽武體味，定會比她深。

公主是外孫女不假，但也是君，不能怠慢。兼之此時已近傍晚，拜訪長輩當在淩晨下拜帖，老丞相便知濮陽此來並非是來看望老夫人的，該當有要事相商。

“涼州有一老將名江統，在父親帳下百戰百勝，可惜……”現在朝中大家爭功，到了處所也是這風俗，老將軍身後無人，已被架空出帳，無人問津已多年連登城樓的次數都屈指可數。

想到事涉趙王，濮陽若再強求換下牽武，難保陛下不會覺得她涉入諸王之爭。但她也不能丟下不管，便想到了總領政務的丞相。

實在，另有一個啟事，牽武是趙王的人，他剛動了晉王，朝中已有惶惑，拔擢起荊王才勉強穩住，再動趙王，朝政不免動亂。

此時天已暗了，她身披狐氅，獨坐庭中，四周有寺人婢女，皆肅立。

如果到那一步又該如何。

羌戎遷入關內遲早要反叛，衛秀早有預感，不然也不會遣周玘幾人去那處當兵。待嚴煥退下，衛秀又在輿圖上看起來，羌戎聚居在哪幾處，如果此次之亂分散，其他幾處見無益可圖，也隨之一同反叛，當如何應對為佳。

如果承平亂世，國中數千流人反叛，定是一件大事，但大魏立國不久，三十年前還是戰事不竭的，數萬數十萬的兵馬調遣都是常事，朝上諸公多數是顛末的，陛下與老丞相都曾親上疆場，老丞相還做過主帥，這數千羌戎在他們眼中，與螻蟻有甚麼不同？

天子輕描淡寫，很不放在心上，涼州雄師有三萬，對上幾千，如待螻蟻。但濮陽放心不下，哪怕不換了牽武，也得有另一支軍隊助戰才行。天子奇特道：“你本日怎地如此憂患？幾千人罷了，就算是羌戎，也掀不起甚麼風波。”又欣喜濮陽，“你是冇有顛末戰事，不知兵，幾千人，就算一氣下數城，輜重供應也跟不上，烏合之眾罷了，不值得你如許憂愁。退敵輕而易舉，與其想這個，不如想想涼州百姓如何撫卹。”

濮陽未顯驚奇之色，隻平靜道：“請外祖父明示。”

天子唇邊含著笑，聽她說完，方搖了點頭：“他剛到涼州，有點陌生也是有的，但他年青時也是顛末戰事的，定然無礙。”

濮陽腦海中閃現大魏輿圖，涼州一失，與涼州毗鄰數州便失樊籬，匈奴是不會光看不動的，到時馬隊壓境，再要清算便要下大工夫了，屆時又是多少個數萬血染。

匈奴入冬後遷徙去彆處有水有草的處所過冬，來年春會再返來，到時見關內大亂，怕不甘坐視，定會南下，撕下中原一大塊肉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