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用著嚐嚐，倘若當真不好，再還我便是。”約莫是見衛秀始終不置一詞，濮陽也不敢逼得過分，軟下聲來，和順勸著，一麵說，一麵還將錦盒打了開去。

清風起，不知不覺間，又站了好久，濮陽歎了口氣，總不能因先生活力，便一向避而不見。

衛秀心中尷尬起來，彷彿方纔那瞬息的心軟背棄了父母與兄長，背棄了那些於災害當中喪失了性命的人。她自責起來，公主的美意被她成心曲解為拉攏，彷彿如此，方能使本身果斷，彷彿如此，方能讓公主不那麼無辜，方能讓她，毫無慚愧。

濮陽麵上一絲笑意也無，她俄然想到，如果上一世，她不死，她與先生，會如何結束？這一世偶合太多，很多事皆模糊有指向將來一些事的陳跡。比方衛秀方纔所言，便讓濮陽想到，宿世先生選蕭德文，可有她的原因在？

阿蓉跟在她身邊近廿載，卻從不敢在書房中說一句早些安設。

衛秀將湧動的心境壓下，麵上一笑，神采腐敗，眼中無一絲陰霾，讓人看不出一點心機：“多謝殿下美意，隻是不必如此周折，我早已慣了，夜間也並不覺有何不便。”

她們又想到一處去了。衛秀笑道：“如此，我便可借為郡王出運營策來為殿下投機。”

陛下為儲位心煩，蓋因諸王無才，若皇孫亦無才，又何必舍子？

見入門來的是她，衛秀麵上僵了一下，隨即便是彎身施禮：“不知殿下此來何事？”

濮陽將這設法一說，又道：“我那另有兩顆，成色不及此珠，勉強也能用了，轉頭令人一併送來。”

內裡傳來一聲衛秀的應對。濮陽便排闥而入。

話已至此，便是不容變動，珠子是送不出去了，濮陽黯然，她抿了抿唇，昂首看了衛秀一眼，眼中儘是無法與情義。

衛秀早知會有這日，可當聽聞這日不遠，她的心在胸腔當中還是按捺不住衝動地重重一擊。她彎唇，顯出一抹寬和的笑意，眼中那泣血的恨被她深深地掩蔽，便如這十八年來的每一日那般，藏到深處，不透暴露一分。

說罷，便將錦盒置於案上，將禮送得不容回絕。

說完此事，另有一件也是迫在眉睫，濮陽正色：“最遲不過月末，先生便得入宮一趟。”

溫和的光芒溢位，因天還大亮，隻在珠身四周淺淺一層。可想而知，到夜間，是多麼光彩四溢的風采。如此代價連城之寶，與濮陽而言，也隻因它恰能為衛秀所用而顯貴重。

濮陽與衛秀合計過，立皇孫路便坦了，而皇孫當中，蕭德文最為適合，一來，他無父，二來他居長，三便是他不蠢，也有野心。

“此子不凡，善忍，善謀，一旦他掌權，怕不會比諸王好多少。”濮陽直言道。

濮陽低眸笑道：“我在郡王府安插了很多人，蕭德文到底式微，以他之謹小慎微，有萬全之策前，怕是不會出頭，以免諸王嫉恨，如此倒便於我們行事。至於先生入郡王府，尚無這個需求，不過，若蕭德文來，先生倒是能夠虛與委蛇。”

可這溫潤的光芒，落入衛秀的眼中，便如無數鍼芒紮入了她的眼球。此等珍寶，怕是隻要天子那邊方有。此物從何而來，不言而喻。好笑她方纔竟還心軟。

書房門淺掩著，濮陽站定，謹慎地貼到狹小的一道門縫上，朝裡望去，隻見衛秀坐於書案後，正執書而閱，書房側麵的窗開著，不時穿入一縷冷風，衛秀臉側的鬢髮微微地拂動。她坐得端著，將書柬看得出神，彷彿並未發覺有人在門外偷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