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哭笑不得,竟有如此怕事的國君,竟有如此天真的大臣。
濮陽粲然一笑:“恰是,總有一日,我要讓朝中再無內鬥,舉國臣民皆分歧對外。”
天然是有設法的,不過不在此時。濮陽端倪輕柔,帶著一絲嘲弄的笑:“先生臥病,我哪有彆的心機。”
“冷麼?”濮陽問了一句。
衛秀看著彆處,耳垂微微泛紅,她端著茶盅,手指在盅身上輕點兩下,終想到話頭來,若無其事普通地問道:“殿下這月餘,彷彿非常落拓。”
宋帝殘暴,時不時還能想出些酷刑來,以視人流血痛苦為樂,國中飽受其酷烈。如此脾氣殘暴,仍能在皇位上穩坐,而不見國中有人舉旗反他,蓋因他有個好宰相。可好宰相也有勸不住的時候,便眼下便是這景象了。
茶盅冒著氤氳熱氣。暮秋彷彿也不那麼冷了。
很快便有大臣向天子諫言,乞助於魏,威懾宋國,能解麵前之憂。
不冷就好。濮陽在她身邊坐下。乾係竄改,心態便不一樣了。哪怕隻是如許坐一處,都倍感欣喜。
衛秀從未想過那麼遠,她的心本就不在天下,天下事分是合,與她何乾。但濮陽明顯是想過的,不但想過,還經心打算過。
見她這般專注用心,如臨大敵的模樣,衛秀忍俊不由。
濮陽總感覺親手顧問,比將先生交與仆婢服侍放心很多。
陛下不可,那便讓新君來做這件事。濮陽看過她統統的兄弟,侄兒,唯有她,才氣完成霸業。哪怕隻因這一點,那皇位也該是她的。
阿蓉等人唯恐她出了甚麼事,將她拘在房中,不病癒便不承諾她出來。幸而濮陽心軟,在她再三哀告之下,總算鬆口。
衛秀是知此事的,提及來,也是曲解。齊國邊軍巡查之時撞見一隊宋兵越境,便上前查問,不知如何,兩相辯論起來,又是熱血青壯,手上又有兵械,吵到背麵,竟至於械鬥,死傷數十人。
齊宋兩國之事才說一半。出來坐下,重沏了茶,濮陽便說了下去。遵循她宿世影象,兩國且打不起來,相互遣使來往了有一年,終究還是不了了之。時隔已久,詳細如何她已記不清楚了,隻能記這一大抵。
想想宋帝怪誕殘暴,若朝中無人相勸,隻怕會將這齊使入鼎烹了。
約莫初嘗情滋味,俱是這般,想要靠近,又忍不住羞怯,似近非近,似遠非遠,如百爪撓心普通,想在她不留意的時候,看她一眼。
天下情勢與一國情勢類似,不會一成穩定。宋帝年青,不到三十,不知何時能駕崩,但齊帝已年過六旬,想來那一天已不遠了。齊太子素有賢名,雄才偉略,臣民戀慕,待他即位,恐怕不會如其父,安於一隅。宋國照宋帝這折騰勁,隻怕再過十來年,宋相也要頂不住,隻會越來越亂。屆時宋愈弱,而齊愈強,兼併便是早退的事。比及當時,魏便落空了最好的機會。
暮秋寒涼,夏季已近在天涯。
衛秀饒有興趣道:“朝中想必正吵得熾熱,殿下莫非毫無設法?”
濮陽便很憂心她這孱羸的體質,可她又曉得衛秀定是不肯看大夫的,隻得四周網羅寶貴的藥材來,讓衛秀自去配藥,也多虧衛秀本就精通歧黃之術,不然,濮陽是再不肯由她的。
“可惜我朝中大臣也多數無不測事。”都忙著奪儲,竟不肯分一點心。濮陽遺憾,眼眸中光芒湛亮,語氣卻有些冷酷:“不然,魏從中調撥,使兩邦反目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