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棲暗道本身真是一時犯傻,此人先前是販子一霸,現在還領著差,他去買東西賣主自會把好的賣與他。“那我可真列票據給你?”
沈拓吃驚:“夏至也要過節?”他們兄弟彆說夏至,中秋都是姑息著過,“夏至要如何過?姑祖母家中不講究這些,也冇見過這個節。”
何家小院中的金腰花早就謝了,那些枝枝條條卻綠得發黑,千枝萬條得垂下來,彷彿要把這低矮的院牆給壓得垮掉。
沈拓想這些金腰長得真好,春時開了一串串的黃花,現在花冇了,長出的葉翠綠翠綠得竟也非常都雅,比及他們結婚時,怕是隻剩下瑟瑟的枝條,倒是冇法添上喜意。
“羊肉嫩膻纔好吃。”施翎搬了一小凳子,坐那盯著方纔變色的羊腿流口水。
然後沈拓跑得更快了,直把沈師爺氣得跳腳,擼起袖子怒道:兔崽子,還敢跑?我打死你。等把他追回家,沈師爺也冇力量打了,灌一肚子的涼茶,指著沈拓道:先……記取,明……明……明日再打。
沈拓微舔了一下枯燥的唇:“可使得?”
何棲笑了,半哈腰稍靠近他,誇道:“小郎真乖。”
“看得出。”沈拓接過,吹了吹,見墨還是不乾,隻好先晾在那,道,“阿圓,嶽父可有甚麼忌諱的?小郎還好些,阿翎倒是粗的,又不懂看人眼色。”
沈計跟著她忙前忙後,何棲腳步微微停了一下,道:“小郎不消幫手,你去與盧小三他們玩。”
沈拓苦笑:“阿翎此人,喜好他的恨不得和他存亡訂交,不喜好的恨不得做存亡仇敵。他本身也是,與人交好,就半分不留將心取出去,看人不紮眼,照麵眼皮都不眨一下。他初來乍到被季明府汲引了做馬快都頭,少不得遭人眼紅,那些人劈麵不敢獲咎他,隻悄悄拿話挑逗。前些日本來蔫蔫的,得知你要做鞋子給他,又歡暢起來,認定了你與嶽父是好人。到時來家中少不得言語熱忱,我怕嶽父被他嚇到。”
何秀纔看得風趣, 晴空萬裡,半絲風也無,除了知了聲聲,其他萬物都像悄悄藏起來,畫般溫馨,隻要院中這對小後代不過因著一句話,紅了臉頰,眼中漾著水樣的情義。今夕何夕,見此夫君!子兮子兮,如此夫君何?
入夏後酷熱,何家屋宇不高,又小,房中更是火爐普通,平凡人家更冇有甚麼藏冰的冰窖,幸虧桃溪鎮依水而建,最不缺的就是水,拿水灑了地能消些暑意。
沈拓正色道:“嶽父這是拿我當外人對待,我倒是視嶽父為阿爹, 不管是大事小事,阿爹儘管叮嚀。”
沈拓幫著清算:“早知我背下就好。”
何秀才輕歎一口氣:“倒不是將你當外人看,身為長輩有力照拂長輩也就罷了, 總不好太累著你們。”
“我幼時皮厚,阿爹打我我也不感覺疼。”沈拓說。
何秀才聽了,看施翎,見他膚白眉翠,唇紅齒白,眸中帶星,一笑如同無憂少年,乍看真不似吃過些苦頭。道:“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智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。施小郎將來必鷹翱九天、虎嘯山穀。”
“與人交唯心也。”何棲道,“施郎君該如何就如何,他賦性如此,就算說錯了話,阿爹也不會說甚麼。再者,哪有請人上門做客,還要巴巴得教人如何行事的?我家又不是高門權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