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左臂被綁,單手不好使力,累得一頭臭汗才刨了一個淺坑,隻聽沈拓在他身後道:“你刨個幾尺的深坑也尋不到半滴的酒。”
何鬥金道:“千辛萬苦,車馬勞累從宜州運來,不抬價哪有賺得?哥哥家有船,一趟多進些酒,價也能便宜。”
曹英去知會牛家糧到,徐安管了監工的差事,與這夥腳力有些熟諳,笑道:“團頭部下幾小我?”
送走曹三,何鬥金拎了一小壺酒興頭頭來找沈拓,道:“大郎空一條船與我,隨我去宜州進批酒來。”
沈拓將他讓進屋中,道:“怎不在桃溪酒務處買酒?”
何棲麵上假裝不知,背後裡與阿娣暗樂,見他實在躺不住, 這才鬆口讓他在院中疏鬆。施翎如停頓之魚重回水中,連頭髮絲都新鮮了起來, 他出不了門, 又無事可做,把院中每寸地盤都翻了一遍。
沈拓皺眉:“世上竟有這些為母不慈者。”
領頭的腳力道:“也有七八之數。”又笑,“徐管事多多關照我等兄弟,得空吃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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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翎在床上足躺了兩三天, 每日吃些苦湯藥,如同一根浸在缸中泡得痠軟的醃菜, 無精打采、愁眉苦臉。
何棲笑道:“白天吃了肉,他隻嫌不敷,眼打眼地往枇杷樹看去,我便料他肚中酒蟲開端作崇。”
何秀才撫須笑道:“阿翎,做個酒葫蘆與你可好?”
沈拓氣悶,點頭:“公然可惜。”去廚下與何棲抱怨抱怨道:“怎得便是我那隻被風吹落?也未曾做下暗號,哪個該我的。唉,嶽丈偏疼啊。”
施翎肉痛難忍,憐惜道:“可貴好酒,怎拿來待客。”
沈計每日放學後捧著書籍, 往他床前一坐,點頭晃腦與他讀書,直把施翎念得生不如死、痛不欲生。
沈拓歎道:“雁過留痕,你動土挖酒,挖了好些新奇的泥,你嫂嫂曉得後將酒起了來客,還道:阿翎偷挖酒,我留個空酒罈給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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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拓笑:“也不急於一時,我讓表兄陳大隨船宜州時留意一番。”
何秀纔看不過眼, 拿了棋枰要與他下棋, 施翎無可消遣,先時還興趣勃勃, 坐了半晌, 屁/股生刺, 左擰右扭, 被何秀才一瞪, 又陪著笑容坐好。
沈拓道:“何兄家的酒樓本來也賣得各色好酒,隻是價高。”
沈拓懶怠與他胡言亂語,趕人道:“再奉告你曉得,那壇果酒也起出另藏彆處。”
沈拓道:“賴世叔送了喜帖與我。”
沈拓發笑:“待他傷好,再與他吃上一罈。”
領頭喜道:“兄弟幾人粗手大腳,也隻一身力量可用,徐管事放心,不會胡扔亂摔。”
施翎如遭驚雷,道:“嫂嫂在院中埋了好些酒,我做得暗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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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翎哈哈一笑,摸摸鼻子,灰溜溜地走了。晚間睡到半夜,秋至蟲鳴聲住,耳聽四下沉寂無聲,翻身下泉,拿了短花鋤摸到枇杷樹下偷挖酒罈。
何棲笑起來:“本就冇你的份,為著一個葫蘆,吃了好些的乾醋。”
施翎歡樂得不知如何是好,拿刀細心削了木塞,何秀才接過穿眼串上細麻繩索,攔腰繫在葫蘆上。施翎接過,掛於腰間,謝過何秀才,對勁不凡得與沈拓現眼。
秋風蕭瑟,施翎倍感苦楚,隻得捧心而歸。
曹三斥道:“胡言亂語,好好的貨色不拉,倒拉屍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