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拓的那些個兄弟厚交,更是摩拳擦掌,隻待沈拓點頭,便糾結人手去找賴家的費事。鋪兵都頭還道:“大郎受了委曲,季明府也看在眼裡,我們動手私密些,他們睜隻眼閉隻眼隻作不知。”
賴娘子被打得懵了半天,從地上爬起來,嚎哭著一頭撞向賴屠戶懷裡,尖著噪子:“好個殺才混賬,竟動起手來。你打啊,你打啊,你本日打殺了我明日另娶個好的來。”
“唉喲。”賴娘子對勁道,“如何也有八分準,何娘子親露的口風哪會有錯。女兒嫁疇昔便是長媳嫡婦,插金戴銀少不了的繁華日子。”
“狗屁。”賴娘子狠啐一口,“你倒把他捧得天大,到底不過一個當差的,衙門一個錄事小吏都比他麵子。咱家結識著縣丞,還要嫁女奉迎一個差役?有縣丞看顧,我看哪個地痞來敲咱家的銀錢,也不怕燙他的手。”
賴屠戶聽他如許說話,心知不結仇已算好的,兩家曾有的那點情分也隻能到此為止。沈拓為人他略知一二,他既非以德抱怨之人,亦不是落井下石之輩,但是,哪天若犯到他的手上他也不會跟你講甚麼情麵。
現在提的人多了,沈拓倒生出彷彿是該娶妻立室的動機。家中冷灶寒衾,毫無炊火之氣,四時八節更是冷冷僻清。
這邊何沈兩家議著婚事,那邊賴屠戶帶著學徒鄉間買了生豬返來,得知家中婆娘竟與沈家退了婚事。當下大怒,伸開葵扇大手,一巴掌就把賴娘子扇倒在地,怒道:
一時又想起盧繼說的何家小娘子,他不識她,也不知她到底是個甚麼脾氣,卻無端感覺她應是佳婦。
“彆說你孃舅,你那些個孃舅也不是好的,一個兩個鑽錢眼裡,你那些舅母冇有銀子哪教唆動得她們。”賴娘子撫著胸口氣道。
“你再他娘胡咧咧,我休了你家去。”賴屠戶隻恨當初為了學殺豬的技術娶了這麼個蠢婦,真是氣死他了。
賴屠戶帶著一肚子鬱氣去桃枝弄的外宅,他養的外室本就體貼小意,見他不歡暢更是打疊起各式的柔腸來,燙了酒,嬌滴滴地與他執壺,等把半壺黃湯灌下去,賴屠戶麵無耳赤地半癱在椅子上,這才嬌聲問道。
賴小娘子羞怯怯把頭一低,抿嘴淺笑。
賴屠戶揣摩一番,若真與何家攀親倒的確不錯,輕哼一聲:“等成了事你再搖你的尾巴。”說罷一甩袖子出門,“晚間不返來,不必與我留門。”
程縣尉笑:“娘子怕是多慮了。”卻把話頭按過,不再提及。
賴屠戶嗅著外室身上似有似無的熏香,迷含混糊地想:早知就……不,早知如此他還是會娶她的,冇他老丈人教他一身殺豬的技術,哪來的本日繁華。
“阿孃胡塗了,總比銀錢落入不相乾人手裡要好。”
“彆提了,黃臉婆娘儘好事。”賴屠戶趁著酒勁,將事都與外室說了。
沈拓那裡曉得弟弟鑽了牛角尖,隻當他還在為賴家毀親慚愧,自他退了親,身邊諸人倒比他本人還要氣憤。
回家與他娘子一說,程娘子微一沉吟,卻道:“此事不當,沈都頭乃是季縣令親手汲引之人,說是親信也不為過。夫君品德剛正,自冇拉攏的心機,但難保彆人不作他想。”
沈拓輕笑:“世叔多慮了,不至於此。”
“她那榆木腦袋。”賴屠戶嘲笑。
唉,休又休不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