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英笑道:“弟妹高看了我,阿爹與三叔都是鋒利舌,我的倒是圓鈍的。”
沈拓道:“自家親戚,表兄儘管開口。”
阿娣紅臉道:“也不過紮素麵燈籠,阿翁原是……”她吐吐舌頭,從速閉嘴。她家阿翁幫著村中紮白事燈籠,賺些嚼用,她看得風趣,跟著學了幾日,還討了一頓打。
很多農戶見了縣令真顏,雖敬尤畏,暗裡在那指指導點,鄉野村女更是緋紅臉麵春情微動。
那侯郎中在柳巷宿了一夜,兩眼浮腫,兩腳打著飄,回牛家恰遇沈拓一行,立在河邊柳下,癡癡望著馬車,點頭感喟失魂落魄,倒似本身心頭所愛被惡棍子搶了去,隻恨不能相逢未嫁之時。
訓得蠢蠢欲動的施翎再不敢起歪念。
牛二孃子更是活力,遣人與何棲賠罪, 對牛二郎君抱怨道:“鄉野赤腳搖鈴的都比他本領, 家翁惜命,他開的藥方倒敢下嘴。”
何棲道:“到底是可貴的吃食。”斬塊與扁尖一同封在酒罈中,不加一滴的水,隻拿酒來煨燉,再用箬葉泥土封蓋,埋進灶灰裡。
沈拓將侯郎中的那些汙爛事瞞了下來,以免臟了何棲的耳朵,生一場悶氣。笑道:“曹二伯能畫八仙,也畫得福祿壽三星,還擅蝠紋,阿圓喜好,央二伯畫個精美的來。”
何秀才聽得直皺眉,臉掛寒霜,怒道:“春耕秋種,哪樣少得牛?這些報酬了口腹之慾,誤了稼穡,的確不成理喻。”
何秀才笑起來:“你哪來得這麼大的肚皮。”
牛二孃子嗤得一聲嘲笑出聲。
沈拓笑起來:“要吃牛肉倒也不是冇有體例。”他看著何秀才道,“嶽丈勿怪,我也隻是說說,不可這些糟蹋事。向來老牛、病牛、傷牛報了官府便可宰殺,那些個閒幫便用心使壞,夜裡將牛打殘,再或者造些事端,裝著偶然之過斷了牛腿。戶主冇法,隻得殺牛賣肉換錢。”
比及了郊野,見天氣不早,沈拓便勒了馬,與何棲道:“阿圓,不如在這停下埋鍋造飯?飯畢昇了篝火,姑息一晚。”
曹英搓動手道:“前次聽聞表弟燈節要去宜州,捎我同去可好?”
何棲道:“牛肉怕是可貴,倒可買些羊肉解饞,待到山野間冒了筍尖,挖了春筍,燉肉也是鮮甜。”
侯郎中目不能視,嘴不能言,渾身連個指頭都難轉動,嚇得黃尿順著褲腿直淌。
老牛瘦骨嶙峋,哪有多少肉?何棲接過後笑道:“不如剁了骨頭燉湯?”
立春前日,季蔚琇帶了衙門官吏身著素服,下鄉步野,問了桑麻稼穡,供了土牛。一眾官民敲鑼打鼓,焚香禱告,又請打扮的芒神立在土牛前鞭春打牛,送寒迎春,以示本年春早,早日翻土耕耘,勤於稼穡。
曹英耷拉著眉毛,點頭三歎:“表弟弟妹不知,我苦啊!阿爹架子拿得比阿翁還大,與他端茶倒水、捶肩敲背,又摳了我好些私房換酒,又罵我愚頑不知變通,麪皮都讓他踩禿嚕了幾層,這才鬆了口應下。”又擠擠眼睛笑道,“表弟與弟妹既去,我便厚顏占些便宜。”
沈拓道:“表兄也隻敢背後說表伯的是非。”
何棲忙福身謝曹英全麵。
沈拓與施翎一起將侯郎中扛到了苟二拋屍老槐下,順手往地上一扔,對著麻袋不管不問就是拳打腳踢。侯郎中先是唔唔著想要發聲扭動告饒,垂垂冇了力量,隻聽嚥氣哼哼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