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棲與盧娘子又親熱說了一會話，商討道：“暑熱難捱，我與阿娣夙起煮了一鍋的涼茶，陳家叔叔領了人來，坐院中等侯，也略解解渴。”

方八直點頭，道：“都頭娘子，我雖不是白條，也不是秤砣，見水就沉的。你可千萬用我，我扛得纖，殺得賊，比外頭這些強上百倍。”此言一出，外頭的徐安等人聽了，紛繁出聲啐他，方八立著雙眼道，“我說的是虛言？比試比試，就知真假。”

徐安低頭苦笑，悲觀沮喪起來。廳外一世人都掩了聲氣，隻盼何棲出聲雇下徐安。

何棲笑道：“方郎君曲解了，我端的不知何意。”

何棲笑道：“盧姨不如試想：那些富戶高門, 買了健仆青壯, 少不得也要當家娘子掌眼點頭。”

陳據又是一揖，道：“盧嫂嫂在兄弟麵前與我留些顏麵，眼下，我端莊幫大郎做事呢。”

徐安、方八等人跟著陳據進了夾牆小道，遠遠便見一個梳了雙丫髻的青衣小婢在院前掃地。

等問到方八，方八大聲道：“娘子放心，我方八行馳名，坐有姓，本籍便在桃溪，家住河郊。老父六十，老母五十五，前頭另有一個兄長，背麵另有小弟，再有冇養下的，排到我這便到了第八。家中也娶了娘子，倒還冇有孩兒，我身材安康，一把子力量，一隻手便能撂倒十幾人，幾拳打死老牛，一根手指百斤的力……”

何棲擔憂本身打理不過來，又請了盧繼娘子幫手。盧娘子捉了袖子幫著鋪紙磨墨, 看她不慌不忙端坐於桌案之前, 冇有暴露半分的怯意。

方八遲遊移疑道：“都頭娘子，我百樣都好，就是水性……不佳。”又露了一笑道，“我偌大的塊頭，不似水裡的白條，遊得歡暢。”

何棲可貴被說得麵染羞色，撒嬌喚道：“盧姨！”

何棲一時冇出聲，心想:杖兩百還能活命，可謂死裡逃生。

何棲愛好他憨坦直真，便問：“不知方郎君另有甚麼要說？”

徐安年前來過沈家，夏季草木殘落，不似現在一院蔥蘢，滿眼的濃綠淺翠。秋來瓜熟葉落，又是彆樣風景，同個小院，四時分歧，無端讓民氣生戀慕。徐八等人卻冇這等心機，看著枝頭青果，心道：結得一溜的柿子，也不知味道如何。

盧娘子道：“這是娘子的情意。做工尋活，哪有輕易的。”

何棲見他東拉西扯，便料他許有難言之處，道：“半點水性也不通？”

徐安拱手：“都頭娘子固然發問。”

何棲悄悄聽罷, 道：“阿爹還留著阿孃的筆墨紙賬，我是不及阿孃的詳確。”

陳據領了人上前問道：“阿娣，嫂嫂可在家中？”

陳據本來在旁聽著，雖嫌他說得囉嗦，倒也冇甚錯處，誰知越說離譜，法螺吹得嗚嗚直響。伸腳去踩方八的腳麵，低斥道：“少他娘胡扯，還一隻手撂倒十幾人，莫非你是翼德轉世？”

方八聽了麵露可惜，張嘴道：“我倒是為我家娘子問的，我娘子閒在家中無事，便想著尋份活計補助家用。”

盧娘子微歎, 眼角細細的皺紋都似捎帶著往昔的塵灰, 她道：“不是我要說古，娘子似小娘子這般大時，實冇小娘子現在的氣度殷勤。她是家中嬌養大的，手上渙散, 哪會為了幾個銅板計算？厥後家道中落, 日漸艱钜，事事經手，這才一樣一樣曆練出來。”又看何棲纖纖素手，雖細白, 卻非水蔥模樣，禁不住又一陣心疼。“小娘子眼下又要籌劃如許一件大事, 唉, 叫民氣中不是滋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