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至此時，兩小我才同時鬆了口氣，將木桶擱在門邊，停下來略作安息。

本日恰輪到她當值。

紅藥轉頭望去，見那雨絲仍舊慢悠悠地向下飄，疏落而輕巧，不像雨，倒像鄙人雪。

風更加涼了。

紅藥一麵聽，一麵感慨。

看起來，吳美人最後了無聲氣，便應在了此處。

宿世時，她真是傻到了家，一向覺得金海橋的宮人個個膽小包天，甚麼都敢說。此際她方曉得，該說甚麼、不該說甚麼，人家門兒清。

合法此時，西廂門簾忽地一挑，劉喜蓮打著哈欠走了出來。

紅藥有一刹時的恍忽。

“喲，那梁美人可就太冤了，平白捱了頓打。”先頭那眉眼矯捷的宮人說道，一臉地大驚小怪。

嶄新的寶藍鞋麵兒上，不知何時，竟濺上了好些黑泥，瞧來非常刺眼。

閒話敘罷，兩小我便去雜物間取出木桶，啟開了院門。

“你們傳聞了嗎？吳美人被送回西苑去了。”說話的是個身材微豐的宮女，一身末等服色，瞧著未滿雙十，提及話來眉眼亂動，一看就是個心機矯捷的。

至於乾東西五所，因建昭帝無子，那處所給幾位大哥麵子的女官住著，平素也有人送水。

自被張婕妤懲罰後，劉喜蓮的脾氣一日壞似一日，連羅喜翠都繞著她走，紅藥她們更不會招惹她了，很快便抬著木桶出了門。

金海橋東共有兩處水井，東首的那處離著冷香閣近些，卻也在百步開外，去時輕易，然擔著水返來，倒是挺重的活計。

大齊祖製，皇後金冊金寶、貴妃金冊金印、妃隻要金冊，嬪及以下則為銀冊。

眾女儘皆“吃吃”笑了起來，那微豐宮人便作勢要打，口中嗔道：“好好兒地如何提及這些來了，也不曉得害臊。”

細瘦宮人頓了頓，忽又握著嘴笑：“我還傳聞，吳美人……哎呀錯了，現在人家是吳淑女了……這吳淑女呀，也是自作孽，興沖沖打上掃紅軒，倒是欺人不成，反吃了大虧。”

劉喜蓮似仍未醒足，眼睛底下掛著青，一手掩嘴，另一手便不耐煩地衝她們揮了幾揮，趕蒼蠅似地：“罷了罷了，快去抬水，返來早早吃了飯，完了還得學端方呢。”

紅藥亦喘著大氣道：“我們快著些，到了門簷下頭就好了。”

此事結局如何，她已然記不太清了，現在聽聞，自是欲知詳情。

聽了一耳朵閒話，那天光已然微明，紅藥與紅柳排上隊，汲井而回，行至半路，便見東邊的天空黑雲如墨，隻透出一線頎長的白亮。

“呀，我的鞋！”耳畔驀地響起一聲輕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