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巴巴的音線,她本身聽了都感覺假。
紅藥呲牙咧嘴地掙紮著站起來,將冇受傷的手背撣著裙子,心底冒出四個大字:
那是紅柳的視野。
這可如何成?
而紅藥卻終是曉得,這,實在是一局。
從留步驚呼,到皺眉抱怨,再到哈腰拭履,紅柳的一應行動,直若行雲流水般地順暢,不見半點遲滯,彷彿這統統本就該產生。
而她後半輩子的清福,經此一摔,便有希冀了。
腦中動機不息,紅藥腳下倒是一點不敢慢,嚴絲合縫地卡著紅柳的行動,走上前去排闥。
也正因如此,她纔會感覺悚然。
有甚麼話,何不明說?
再者說,紅藥如果傷個十天半月的,以錢壽芳阿誰死腦筋,必會說甚麼“該誰的班兒,誰領罪”,到時候,紅藥的差事就會全都落在劉喜蓮的身上。
“這石頭如何壞了?”紅柳似是極其驚奇,兩手緊緊扶著門框,謹慎躲開壞掉的石塊,方邁步走了出去。
她再不敢有半分遊移,“咿呀”推開了門。
又是摔交、又是石階壞,如何這糟苦衷都叫她趕上了?莫非老天嫌那三月的月例罰得不敷,還要再來個雪上加霜?
紅柳卻並未多在乎,隻從袖子裡抽出方素帕來,彎下腰,細細揩著鞋上泥點兒,模樣極其專注,彷彿六合間隻剩下這一件事,旁人再也不能擾了她去。
她們有冇有想過,那入彀之人,比方她顧紅藥,會是多麼感受?
這行動她做得極其天然,因上一世時,她亦是如此做的。
她拿甚麼去和人家鬥?
手掌已然擦出了血印,裙子也蹭破了,暴露裡頭破了皮的膝蓋,腳踝處更是火辣辣地疼。
縱使背向而立,可紅藥卻清楚感遭到,對方的眸光,正緊緊嵌在她的後心。
彷彿……比宿世傷得還重。
那石階原是由幾塊條石拚成的,此際,正中的那塊條石已然陷落,紅藥方纔應當便是踏在這塊石頭上,方纔一跤跌倒。
幸虧紅柳此時又道:“今兒才上腳的新鞋呢,這就臟了,好可惜。”
“你作死啊?路都不會走麼?”她摔簾子走了過來,抬高聲音罵紅藥,神采極其丟臉。
一腳踏空。
那麼,就還按宿世的來罷。
紅藥用力抿緊嘴唇,心底裡鼓盪著一個動機:
排闥的一刹,她心慌、氣短,後脊梁骨冷颼颼地,像戳著兩根冰錐子。
現在帶著腦筋再看,這滿院子可不就她一個胡塗蛋?
而再看旁人,雖年齒尚幼,動起心機來卻不露聲色,去處間更是純熟。
紅藥此時正疼著,倒也不虞演得不像,隻苦著臉回道:“回劉姑姑,我……我不謹慎踩到阿誰壞掉的石階,就摔了個跟頭。”
方纔那一腳,她是狠著心才踏出去的,莫非用力太猛,演過甚了?
但是,再下一息,那翻湧的情感,卻又倏然散去。
老身佩服!
嗅著微濕的青草氣味,她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濁氣。
這些人,若無其事地、安閒安閒地、落拓安然地,便將那暴虐凶險的心機用在了旁人身上,彷彿此乃天經地意之事。
顧紅藥咬緊牙關,眼一閉、心一橫,抬腳便踩了上去。
不高不低、不輕不重的聲量,添一分則太響,恐會驚醒香夢正酣的主子;減一分則太弱,劉喜蓮怕還聽不見。
此念平生,紅藥竟而覺出幾分光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