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聽得馮尚宮一板一眼唸完懿旨,張婕妤當即玉容暗澹,幾乎落下淚來。
這話大有安撫之意,然聽在耳中,冷厲仍舊。
便在蒲月初三這一日,馮尚宮俄然到訪冷香閣,帶來了印著皇後孃娘寶印的懿旨。
在懿旨中,周皇後峻厲怒斥了張婕妤,責她疏於管束、行事粗漏,導致院中仆人走失,至今無有動靜,所謂上行下效,若她這個主子是個嚴明謹慎的,則底下人也不會如此渙散。
院中諸人噤若寒蟬,連劉喜蓮亦被彈壓得不敢昂首。
如果連惠妃娘娘也希冀不上,則這偌大的後宮,便再無可助她之人了。
彆的,紅棉也很愛攪事,亦是個不大不小費事;再,那兩個新來的“芳”字輩,錢壽芳冷眼瞧著,怕也不是省油的燈。
張婕妤一怔。
“還要請馮尚宮替妾向皇後孃娘分辯兩句,實是妾亦有不得已的苦處。”張婕妤語聲哀婉,神情淒迷,那一番情辭切切,極令人動容。
著。
啜了一口茶,馮尚宮暗自點頭。
無聲地歎了一口氣,錢壽芳拖著怠倦的法度,轉出抄手遊廊,自回屋中不提。
在懿旨最後,周皇後責令張婕妤好生於院中思過,無事不得外出,如有不得已之起因,則需具條陳上報坤寧宮,由周皇後親身批閱,再行決計。
這位婕妤娘娘約莫覺得,背麵有個惠妃頂著,就能背靠大樹好乘涼,殊不知,恰是因為有了這棵大樹,皇後孃娘纔會下此重手。
張婕妤將帕子掩了麵,目中緩慢劃過一絲訝然。
她放動手,望向牆頭微冥的暮色,心頭沉得像墜著鉛塊,唯願羅喜翠之事,能夠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,莫要再生出彆的費事來。
而更要緊的是,下個月,建昭帝便將前去行宮避暑,這一禁足,那伴駕之事,自是冇了張婕妤的份兒了。
怪道這位婕妤娘娘現在還在金海橋廝混呢,公然的,眼色不濟,耳力亦欠佳。
錢壽芳見狀,這才揮手命人都散了,一顆心卻仍舊高高地懸
一念及此,張婕妤那一腔的大誌壯誌,頓時便煙消雲散。
她輕咬嘴唇,不肯再往下講,麵上儘是難堪。
見她執迷不悟,馮尚宮自不會點破,更不會與她剛強,便淺笑道:“既是如此大事,奴婢就更不敢專擅了。婕妤娘娘還是將真相具一條陳,送去坤寧宮便是。”
冰冷的一席話,直教院子裡的溫度都降落了好些。
這是明著禁了她的足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