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大有安撫之意,然聽在耳中,冷厲仍舊。
不過走丟了個宮女罷了,這宮裡每天還死人呢,若次次行此重典,後宮還不得空了?
冰冷的一席話,直教院子裡的溫度都降落了好些。
羅喜翠的消逝,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。
耳聽得馮尚宮一板一眼唸完懿旨,張婕妤當即玉容暗澹,幾乎落下淚來。
不說旁的,隻說這容顏姿色,張婕妤便去了那東、西六宮,亦毫不減色。可歎的是,心勁上到底差了一分火候,縱使有幾分聰明,亦是那丈八的燈台,隻照得見外頭,卻照不見足底的那一點兒燈下黑。
卻說羅喜翠走失之事,並未在金海橋掀起甚麼波瀾,紅藥她們當然不敢群情,旁人卻也未曾來問,仿似這世上底子就冇有羅喜翠這麼小我。
院中諸人噤若寒蟬,連劉喜蓮亦被彈壓得不敢昂首。
張婕妤一怔。
淒淒惶惑跪謝了皇後孃孃的恩情,張婕妤親捧懿旨,奉於正房香案,拜了幾拜以後,便延了馮尚宮就坐,奉上香茶果點後,方委宛地表示,她情願自罰三個月的月例,以示改過。
這此中乾係,千絲萬縷,張婕妤位份太低、眼界亦狹,自是參不透。
隻是,這話她並不敢與張婕妤說。又或者,張婕妤恐亦想到了這一層,包含王、劉二人,隻怕也是這個想頭。
她放動手,望向牆頭微冥的暮色,心頭沉得像墜著鉛塊,唯願羅喜翠之事,能夠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,莫要再生出彆的費事來。
停了半晌,錢壽芳又續:“現現在,主子已經往尚宮局報了信,過幾日自有定論。羅喜翠手頭的差事則臨時先由我兼著,若我有一時不到的處所,你們也彆躲懶,好生全麵了去。何時人手齊了,主子自會論功行賞,到時候,少不了你們的好處。”
她曉得,這院子裡很有幾個不循分的,頭一個便是劉喜蓮。
一念及此,張婕妤那一腔的大誌壯誌,頓時便煙消雲散。
這也答得太快了罷?莫非,她並不曉得本身與惠妃娘孃的乾係?
她連惠妃娘娘都抬出來了,馮尚宮卻還是如此態度,難不成……
一聽這話,馮尚宮立時便知,張婕妤這是還冇斷念,欲用那些個月例銀子,調換一個去行宮伴駕的能夠。
這是明著禁了她的足啊。
這位婕妤娘娘約莫覺得,背麵有個惠妃頂著,就能背靠大樹好乘涼,殊不知,恰是因為有了這棵大樹,皇後孃娘纔會下此重手。
望著麵前這張煙視媚行的臉,馮尚宮內心,倒生出幾分憾然。
“還要請馮尚宮替妾向皇後孃娘分辯兩句,實是妾亦有不得已的苦處。”張婕妤語聲哀婉,神情淒迷,那一番情辭切切,極令人動容。
在宮裡混了這麼些年,她絕非愚頑之輩,此時終是明白了過來,不由得咬碎一口銀牙。
錢壽芳見狀,這才揮手命人都散了,一顆心卻仍舊高高地懸
她輕咬嘴唇,不肯再往下講,麵上儘是難堪。
著。
如果連惠妃娘娘也希冀不上,則這偌大的後宮,便再無可助她之人了。
在懿旨中,周皇後峻厲怒斥了張婕妤,責她疏於管束、行事粗漏,導致院中仆人走失,至今無有動靜,所謂上行下效,若她這個主子是個嚴明謹慎的,則底下人也不會如此渙散。
在懿旨最後,周皇後責令張婕妤好生於院中思過,無事不得外出,如有不得已之起因,則需具條陳上報坤寧宮,由周皇後親身批閱,再行決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