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月領命去了,張婕妤重又在妝台前坐了,向頰邊再補了些胭脂,擺佈顧視,卻見鏡中人神采飛揚,毫無病容,她方纔對勁。
她忍不住悄悄轉首,向身後睇了一睇。
劉喜蓮立時上前,挑起湘簾,將三人讓進屋中。
司簿秩正七品,專事打理宮人名籍,倒不與她這個主子相乾。
說話間,她卻也冇忘了王孝淳,溫聲又道:“勞您大老遠地迎了我一趟,委實讓我過不去。這氣候又熱,您冇熱著吧?”
她這廂顰眉不語,房中亦是鴉默雀靜,似是連呼吸聲都隱了去。
這極致的沉寂,似是有著本色,便連立在廊外聽用的芳琴,亦覺出了幾分非常。
張婕妤不識字。
這是從何提及?
張婕妤見狀,一顆心立時提到了嗓子眼。
初聞這動靜時,她委實嚇了一跳。
她這裡人抄本就不敷,還要調誰?
錢壽芳早便親捧著茶盞而來,擱在林壽香身邊的小幾上,複又退去一旁。
因她此前便聽宮中白叟說過,這宮裡有個不成文的端方,凡有親眷乾係的,皆不成在一處當差。
這一刻,她已經完整平靜了下來。
“給婕妤娘娘存候。”一俟進屋,林壽香便搶先蹲身見禮。
張婕妤搖扇的手立時一頓。
這動機一起,她便有些坐不住了,側首向錢壽芳拋了個眼風。
林壽香被他說得笑起來,道:“這倒是我的不是了,王公公如果惱了,打我兩下也行。”
林壽香並無貳言,順手便將公文轉交予了她。
彼時,在內書堂讀書習字的寺人,多數都會於司禮監當差,,為天子陛下分擔案牘之憂。後因見宮中向學者甚眾,太祖天子乾脆大手一揮,將這內書堂單辟出來,舉凡宮中年滿十歲、有人舉薦的寺人或宮女,皆可退學,學上三年或五年不等,再出來當差。
可恰好地,芳琴與芳月乃是嫡遠親的表姐妹,她的母親與芳月的母親,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。
張婕妤立在簾邊看去,見來人恰是林壽香。
林壽香原與她同年,瞧來卻比她小上好幾歲,樣貌非常秀致,此時亦笑道:“好些日子冇見,你倒更加愛談笑了。”
“這是哪陣風把我們司簿大人給吹來了?真真是你這一來,我們這院子都亮堂了幾分。”錢壽芳拉著林壽香的手,笑容溫暖,一點也瞧不出平日的冷肅。
一時劉喜蓮來了,張婕妤便命她將正房重新清算一遍,茶水亦換了新的。
調人?
這林壽香與錢壽芳乃是平輩,當年還一處當過差,非常熟悉,故進門時,兩小我亦是有說有笑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