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壽香不由輕“咦”了一聲,麵上浮起幾分訝色。
她深吸了口氣,強自抑下心境,低頭將恭桶放在不礙事的處所,方提步走了疇昔。
林壽香兀自扼腕不已,卻並不曉得,若她當真調紅藥去尚宮局,紅藥隻怕要急得跳腳。
念及此,林壽香不免又有幾分悔怨。
“好孩子,到這裡來。”錢壽芳擱下茶盞,向紅藥招了招手,神態是前所未有地馴良。
約莫半刻後,當紅藥捧著恭桶,歡歡樂喜回到冷香閣時,劈麵而來的,不是劉喜蓮的冷言冷語,而是錢壽芳溫笑的臉。
紅藥依言上前見禮。
隻可惜,此番倒是尚寢局手快,搶在頭裡占了個先,她們尚宮局空握馳名籍大權,卻被人拔了頭籌,算來也是瀆職了。
這似曾瞭解的語聲,終是令紅藥復甦了過來,低低應了個是。
紅藥怔了數息,方垂首應了個是,藉此機遇,不著陳跡地往旁瞥了瞥,便瞧見了正打量著本身的林壽香。
她輕舒了口氣,斯須卻又心跳如鼓,一時候竟連手腳都不知該往那裡放。
她但是鐵了心要走宿世老路的,一步都不肯錯。
錢壽芳倒是礙於身份,不好接話,隻淡笑道:“你這話卻也不對。何必給那幾個臉上貼金呢?紅藥是小鬼兒,她們就是那打鬥的閻王爺了?”
閻王爺麼?
怪道於壽竹親點了這一名呢,還特彆交代說,不管如何也要把人調疇昔,現在看來,公然是個出類拔萃的。
“你彆怕,這是功德,今後你便要在尚寢局當差了,那處所就跟家一樣,你去了就曉得了。”林壽香溫言說道。
此乃宿世便有之事,且還是一件天大的功德,她早有所料,亦為此作足了籌辦。
見她去處端方,縱使聽聞這等動靜,亦未像平常小宮人那樣喜形於色,林壽香先入為主,更加瞧她紮眼,遂又和聲道:
見她如此,錢壽芳索性命人捧了茶出來,二人便在那遊廊的凳楣子上坐了,一麵喝茶,一麵閒話。
紅藥聞言,再度屈膝施禮,麵上的神情卻很懵懂。
又轉向紅藥笑道:“林司簿是來調你去彆處當差的,一會兒你便隨她去罷。”
說著又有些不覺得然:“不是我說,貴主子也真是的,錯的冇事、冇錯的倒有事,怪道不能服眾呢。”
不過,今時倒是分歧昔日,紅藥此番分開,說不得便要飛上高枝兒,她的態度便也有了些竄改。
這可真可貴了。
這絕非她演戲,實是她此際仍為舊時影象所擾,還冇回過神來呢。
林壽香不動聲色地目注紅藥,卻見她自廊下逶迤而來,裙不動、身不搖、斂首含胸、低眉垂眸,雙臂擺動不盈一尺、邁步踏足儘在一線,而在踩下台磯時,那提裙、抬腿、拾級而上的行動,更是如行雲流水普通,說不出地都雅。
而如紅藥如許的好苗子,一俟進了尚宮局,略加點撥,立時便能派上用處,或可暫解燃眉之急。
林壽香倒是不急,閒閒笑道:“反正差事已包辦完了,我們又可貴見個麵,便說說話也好,我也樂得躲個安逸。”
紅藥日日替劉喜蓮刷恭桶之事,她亦知悉。隻此乃她們暗裡的來往,她向來高高在上,自不會多管。
“現下時候也不早了,你這便回屋清算清算去罷,衣裳鞋襪甚麼的都不必帶著了,六局一司的衣裳款式和你們這裡不一樣,便帶了也穿不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