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婢_第10章 顏玉議親 繡娘投井 首頁

字體:      護眼 關燈

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

現在顏真蜜斯三天兩端往尚書府跑,硃紅轎簾上金線繡的孔雀都沾了泥。

瓶口凝著褐色的藥渣,在北風裡散出苦味。

她腕上素銀鐲子碰到硯台,在沉寂的廳堂裡盪出清越的反響,好似那年夫人吊頸時,白綾拂過千工床的窸窣聲。

“當年主君親手賞的,原是一對兒。“她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翻開綢布,鍍金雲紋裹著和田玉芯,在香燭下泛著詭異的光,“mm帶一個走,留一個在陽間作念想。”

三姨娘賜給甘青甘棠的浮光錦攤在青石案上,料子好,斑紋倒是前幾年時髦的。

燈籠照見沈娘子跌在醃菜缸旁,她生硬的手指卻攥著塊退色絹帕,濕透的裡衣領口翻出半朵合歡花。

驚蟄暴雨來得急,沈娘子護著做好的嫁衣撞進月洞門時,石榴裙被枯枝勾破寸許。甘棠看她神采不好,多問了幾句。

她量衣時總愛在襟口彆枚骨針,針尾墜著的琉璃珠子隨行動輕響,像簷角被風吹動的驚鳥鈴。

甘棠帶著荷包追到後巷時,看到牆根苔蘚上留著串濕漉漉的繡鞋印,轉過柴房忽聽得瓦罐碎裂聲。

繡娘出了院子以後,甘棠在妝台裂縫發明個素錦荷包,有縷用紅繩纏著袋口,是繡娘落下的。

唐文堯本日送來的紅寶石頭麵還擱在妝台上,匣子底下壓著半闕未寫完的《鵲橋仙》。

臘月廿三的雪下得綿密,五姨娘院裡那株老梅的枝椏終究不堪重負,“哢嚓”一聲折在積滿冰棱的錦鯉池邊。

甘棠怔住了,她怕了,倉猝將燈上的“顏”轉向了前側。

她最喜好鎏金的串兒和藍頂步搖早不知在那邊,枯枝似的手指攥著個空瓷瓶。

窗外更鼓驚起寒鴉,玉枕在靈前俄然裂開道細縫。

守夜的婆子們縮在耳房烤火,任由她在天井轉圈。

可說不定哪天,僅僅因為一個纖細的不對,或是仆人的一時厭倦,便會被無情地丟棄,曾經的恩寵化為泡影,隻留下無儘的落寞與苦楚,在冷寂的深院當中單獨舔舐傷口,乃至紅顏斷送。

她俄然抬頭大笑,驚飛了簷下昏鴉:“...顏家是個吃人的魔窟,嗬哈哈哈...”

五姨娘赤腳踩在雪地裡,退色的茜紗寢衣裹著嶙峋的肩骨。

秋風捲著枯葉在靈堂前打轉,五姨娘那口薄棺停在偏院青石板上,紙錢灰燼沾在潮濕的苔蘚裡,竟連個哭靈的親眷都冇有。

特彆是那些身份寒微的妾室,更是如此。她們或許在某個刹時,仰仗著幾分姿色或才情,有幸獲得仆人的喜愛,今後一朝得寵,便能享儘繁華,綾羅綢緞加身,山珍海味入口。可這份寵嬖,就像無根之萍,脆弱又長久。

“都出去!滾出去!”

她掌燈向前,看到有兩個顏府仆人倉猝跑了,留下了衣衫不整滿臉淚痕的繡娘。

繡娘投井了。

卯時初刻,送藥的婢女推開院門。積雪已冇過腳踝,五姨娘躺在梅影裡,發頂覆著層晶瑩的雪殼。

結冰的水麵下浮著半截黃符,硃砂畫的北鬥紋樣被魚尾攪成血絲般的波紋。

半夜的梆子混著風聲傳來時,最後一盞氣死風燈也熄了。

治世之下,凡家女尚能依托著政事明朗,以一技之能立存於世。

甘棠聞聲趕來時,隻來得及接住沈娘子鬆脫的繡籃,裡頭滾出半截斷裂的玉簪,簪頭雕的木槿花沾著新奇血漬。

本來兩個巡夜仆人藉著酒勁圍上來,為首的麻臉男人扯住她腰間絲絛,“這般巧手合該給爺繡個鴛鴦戲水”。沈娘子看他穿戴曉得是顏府的某個掌事,隻得忍下他的言腔調戲。

加入書架我的書架

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