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姨娘看在眼裡，腕間的翡翠鐲子跟著笑意輕晃，“總算冇看錯人。“

“我啊......“甘棠摩挲著袖口的忍冬紋，“就守著蜜斯吧。“

她摸出貼身藏著的荷包，五兩碎銀沉甸甸地壓在掌心，給了店鋪伴計。

甘棠剛要開口，卻聽到屋內姑爺的聲音：“打水”。

“府裡環境我免得。“三姨娘打斷她，從袖中摸出串鑰匙，“這些年我也攢了些梯己，就當是替主君分憂了。“

轎簾落下前，玉蜜斯俄然攥住甘棠的手，指尖冰冷。

唐家院子確切不大，但到處也透著讀書人的高雅。

銅鏡裡映出甘青的身影，她正在清算嫁妝，聞言頓了頓，“不過到底是護著蜜斯的，姑爺也算是靠得住的。“

三姨娘靠在廊下柱子上，腕間的鐲子映著箱籠上的銅鎖，叮叮鐺鐺響。

甘青端著托盤去了，這一去就是半個時候。返來時恰好被院甘棠看到，她髮髻狼藉，袖口沾著墨跡，左臂一片通紅。

月光透過窗紙灑在嫁衣上，金線繡的鴛鴦泛著微光。

甘棠一夜未眠。

她不去求贖身的恩情了，她要守著玉蜜斯，陪她一起出嫁，就像守著這盞夜燈。

傍晚時分肩輿進了唐家。

那語氣裡的寒意，讓甘棠想起夏季裡結冰的井台。

入夜，甘棠和甘青守在洞房外。月光灑在青石板上，像鋪了層薄霜。

甘棠想起沈娘子臨死前攥著的那塊絹帕，上麵繡著一樣的紋樣。

四姨娘踩著碎步趕來，頓了一會開口道：

變故來得俄然。那日傍晚，唐文堯回宅時神采烏青，一腳踹翻了門前的花架。

戰役、饑荒、動亂，每一樣都像是無情的利刃，直直地指向她們荏弱的身軀。

“女人善心“伴計泣低聲說著。

五更天，甘棠悄悄推開耳房的窗。她回身走向妝台，將攢的銀子放到了妝盒最底層。

玉蜜斯的嫁奩從西跨院一向擺到垂花門，二十口朱漆箱子在日頭下泛著油光。

月光如水，灑在廊下的青石板上。

連日來籌辦蜜斯削髮事件，甘青和甘棠要背下很多禮節，更是乏累。

前日，家婆嫌玉蜜斯晨省晚了幾分，話未說完就被唐文堯冷聲打斷：“母親若閒得慌，不如去佛堂誦經。“

當時的甘青雖愛說話，前麵甘穗離府後，她便溫馨了很多。

“你也不肯。“甘青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，“恐由不得我倆。這些年我攢了些銀子，夠在城東賃間小院。我本想求個恩情贖身，“她回身看向甘棠，月光照見她眼底的斷交，“隻是玉蜜斯......“

“姑爺這性子，不似之前初入尚書府表示得那般暖和。“甘棠一邊替玉蜜斯梳頭，一邊低聲說。

甘棠追到耳房，幫甘青打扮清算。

夜風掀起窗紙，帶來遠處書房裡瓷器碎裂的聲響，混著唐文堯的怒罵：“都是爛人，都欺負到我身上！“

鑰匙插進鎖孔時收回“哢嗒“輕響，箱蓋掀起一角，暴露裡頭整匹的浮光錦。

現在十年疇昔，甘青出落得愈發清冷，眉眼間總帶著幾分疏離，唯有看向玉蜜斯和甘棠時，眼底纔會出現一絲溫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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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青才十歲，梳著雙丫髻，站在府門前的大槐樹下。

井水漫過沈娘子的石榴裙襬，甘棠跪在濕滑的青石板上，雙手浸在砭骨的冷水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