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書繁華緩緩入坐,安適地嗅著食指,淺笑道:“繁華平生與女色無緣,想來是沒有教妻育子的福分了,倒是傳聞千歲良緣得配,與山西秦家的大蜜斯結了連理,人言她脾氣嫻淑,姿容絕妙,您能得妻如此,可真是福澤深厚,羨煞旁人呢,”
他漸漸縮手緩緩坐回椅上,笑了一笑,道:“督公說的不錯,作歹多端必伏法,巧取繁華不悠長,但願老天無眼,切莫把那些惡人先行劈死,也好能讓他們有朝一日公堂伏法,打囚車裝木籠,遊街示眾,當著天下人開刀問斬,讓大師都曉得這做惡的了局,”
郭書繁華擲絹於桌,起家負手,頸子回鉤瞧他:“息怒,我有甚麼怒,我是難過,是恨鐵不成鋼啊,”
郭書繁華起家到牆角,將兩塊白絹扔入盂桶,回來時向常思豪一笑,臉上不見半分炊火:“廠裡的人太不爭氣,有些事情防微杜漸,急得緩不得,繁華一時暴躁,當眾出醜,讓您見笑了,”
程連安低頭恭身,一副喜形於色的模樣:“謝督公教誨,督公佛眼觀世,表情高遠,非常人能及,主子確是自心生魔而不自知,督公一言驚醒夢中人,真令主子受益匪淺,彷彿整小我一下子就清爽了很多,”
常思豪目光從程連安臉上收回,心想我和他的乾係你不會不知,耍這套威風是給誰看的,當下嘿然一笑,滿不在乎隧道:“人都說劈麵教子,背後教妻,督公訓導部下的景象淋漓忘我,威風八麵,可算可貴一見,真讓常某大開了眼界,”
郭書繁華腕間銀衣起皺,彷彿有繩索絞緊勒進肉裡,麵上卻如無事人般,安閒笑道:“殺人償命,負債還錢,本是天經地義,不過人間自有國法在,還望千歲能夠給官府一點信心,提證寫狀,交由官斷,不要違法私鬥,若一個閃失,徒然送了性命,但是不值,”說到這腕子微微一轉,常思豪隻覺一股蛇形內勁繞指而來,震得虎口微酸,半身一抖,五指不由自主地鬆了。
“在,”曾仕權折身垂首恭聽。
郭書繁華笑道:“我又哪算得上甚麼佛眼了,你跟著小權學的儘是這些麼,有空還是多揣摩揣摩他辦事的心機為好,那些個吹牛拍馬的弊端就彆學了,”
銀衣大袖刷拉拉一揚而落,兩根苗條的手指已然托住程連安的下頜。
曾仕權頭越垂越低。
他在二人身邊來回踱步,目光不離曾仕權的腦袋:“當初我們左支右絀,東擋西殺,曆儘多少辛苦才得來明天的統統,你們的功績我件件都記在內心,誰有多大的辛苦,就該享多大的繁華,你說說,你獲得的,比你當初希冀的少嗎,”
程連安隻覺兩片指甲在頸間蠕蠕劃動,有如兩柄鋒利的小劍普通,身子不由自主抖成一團,尿水順著大腿根熱乎乎地淌了一小片,連連道:“是,是,主子明白了,”
郭書繁華收指後靠,視線低垂:“小權,”
“哦,”郭書繁華拱手道:“如此可要先恭喜千歲,”常思豪猛地單手探出抓其左腕,一寸一寸壓按於桌上,眼對眼地緩緩逼近,臉上森森含笑:“不過她孃家慘遭禍事,一夜之間,死了六百四十二人,但是真凶卻未查知是誰,東廠做事遍及天下,想必太原城中也有駐紮,不知這麼大件案子,督公可曾聽到些風聲線索,”
曾仕權眼睛直眨,一動也不敢動,汗水會聚成滴,從眉鋒、頜尖點滴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