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棚本就是木製。上搭禾草。沾火就著。煞時候紅十足一片。火苗竄起老高。棚中熱浪灼灼。已經待不住人。此時出去必被亂銃打死。在棚中又是坐以待斃。常思豪眼瞧火焰敏捷爬上頂棚。急得額角熱汗直淌。心道：“海上燎完陸地燒。莫非我就是死在火裡的命。”

梁伯龍兩眼墮淚。一把將他抱住。口中啞啞有聲。隻是說不出話。小寮門裡。那偷書的“徐府仆人”閃出半個身來。招手道：“進來敘話。”常思豪趕快打手勢讓林懷書也過來。一起鑽入小寮。

那仆人點頭：“他被徐大徐二派人押往京師了。不過你放心。我已將動靜傳出去。半路上自會有人脫手救他。”

常思豪連推帶撥。把梁伯龍和林懷書擠到角落。用身材將他們擋住。木屑草渣紛飛四濺。落了他一頭一臉。

那仆人穩了穩懷中書冊。道：“這裡不是說話的地點。半夜後。你可到南城外北數第三家娼寮棚找我。”說完聽聽內裡動靜。一扒視窗鑽了出去。

那仆人又重新細心打量了他一陣：“如果是要救他。那就不必了。”

趙岢一歎：“提及來可委曲梁先生了。徐府中有一個汙水池。內裡養著鱷魚……”

常思豪一愣：“你的人。”

趙岢道：“不管如何說。此地離他們太近。終不保險。我們還是速速轉移為上。”常思豪點頭把書冊揣進懷裡。林懷書攙著梁伯龍。趙岢斷後。四人開門出來剛要走。俄然間就覺麵前一片光芒刺眼。有人喊了聲“放。”頓時上百條火舌亂搖。常思豪一驚之下揮臂將林、梁二人掃回棚中。喝道：“趴下。”

常思豪聽聲不對。擰身就是一肘。。

梁伯龍連連擺手點頭。表示那一點汙泥臭水的痛苦。比起他捨命相救來。實在算不得甚麼。又緊緊握住他手。眼中儘是感激。趙岢道：“先生不必如此。您與青藤智囊素不瞭解。都肯在金殿上為他出頭。現在落了難。鄙人如果見死不救。那還算小我麼。”二人四手疊握在一處。一時看得常思豪和林懷書也跟著心潮起伏。

常思豪“啊”了一聲：“排水溝……”

常思豪笑道：“謹慎使得萬年船。謹慎一點自是應當。”

四人同時臥倒。就聽耳邊廂銃聲高文。小小寮棚半晌間便被打得千瘡百孔。

常思豪心一提：“莫非他已經罹難了。”

常思豪奇道：“徐府保衛那樣森嚴。你是如何救他出來的。”

趙岢從懷中取出三本書冊。此中一本恰是他今晚所偷。彆的兩本。封皮形製也與之不異。說道：“這便是徐家搞‘投獻’兼併地盤的賬冊。”常思豪接過來看。第一本記錄的都是地盤麵積、性子和肥瘠成色。第二本所載倒是各種時候。與第三本的人名、印章合在一處看。便是全部買賣的記錄了。

捱了一會兒。銃聲消隱。內裡有人號令道：“出來看看。”跟著有步音向寮棚緩緩走近。

肘到半途。俄然瞧清開門人的麵龐。倉猝忙收住勁力。驚道：“梁先生。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