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瞧中間一盞裙花飄過,常思豪忙點手喚住,問道:“這戲文唱的是甚麼,”
女婢含笑萬福:“回爺的話,唱的是山西一名老豪傑秦浪川擊退俺答的故事,”劉金吾道:“這戲字多調促,連絡了元雜劇的東西,詞句失糙,見筋力而分歧舊譜,唱工武戲卻實在是一流,梨園子是哪請來的,”女婢淺笑道:“爺是裡手,這是我們店主從崑山請來的梁家班,隻因是唱慣南昆的,今兒唱的戲倒是北昆的新戲,多數有些細緻,讓您這裡手見笑了,”
常思豪點頭,見他口中解釋,眼睛卻不離戲台,顯是非常喜好,此時戲台上一場鏖戰,鬚生將韃子殺退,站在城頭之上,定勢停身,俄然韃子將領返身一箭,正中其胸,四周兵將搶上相護,鬚生單臂揚起,言道:“好賊子,”垂手而逝,嗚啦啦曲聲轉哀,兵丁撤場,劉金吾迷惑道:“這是甚麼戲目,似是新編的,卻沒看過了,”
常思豪聽得哭笑不得,感覺此人真是不利到了頂點,並且黴得出奇,彷彿老天在特地與之作對一樣,和他一比,程允鋒那三次科考失利底子就算不上甚麼了。
劉金吾道:“他十年讀書,十年守孝,芳華儘逝,父母皆亡,彆名落孫山,人到中年,連家室都沒有,心中難過,是可想而知的了,今後心灰意冷清算回家,不再趕考,費錢建了個大屋,置酒食於其內,邀得一幫天南海北朋友、三山五嶽豪傑,不管文人騷人還是羽士和尚,隻要投緣對性,便當知己親人普通,大師在一起擊劍玩樂,吟詠文章,好不熱烈,後來家財漸儘,便又四周閒遊探友,萍蹤遍及大江南北黃河兩岸,結識了曲聖魏良輔,這才拜師習崑腔,幾年間得儘其妙,甫一登台演出,惹得四方顫動,傳開盛名,到各地演出,皆是場場爆滿,也算是大器晚成,隻是傳聞近年來他都在江南,沒想到獨抱樓竟能將他請來,京師的戲迷這下可有福了,”
劉金吾目露欣喜:“崑山的梁家班,班主莫不是‘仇池外史’梁伯龍麼,”女婢笑道:“恰是梁先生,剛纔扮秦浪川的便是他本人,”劉金吾瞠目道:“怪不得,怪不得,除他以外,料彆人也無這般好身材,好唱工,我還怪哩,北昆班子裡頭,哪有這等人物,”常思豪擺手揮退女婢,說道:“沒想到你還是個戲迷,這梁伯龍很馳名麼,”劉金吾道:“那是天然,他名梁辰魚,字伯龍,但是響鐺鐺的大人物,不但生得一副好嗓子,更可貴的是作詞編戲,都是一流,大江南北梨園唱的崑腔裡頭,很多戲都是他寫的,其纔不遜唐之崔顥,宋之柳永,真真地是個大才子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