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金吾笑道：“徐階是鬆江華亭人。他在朝為官。三子徐瑛跟在身邊。另有宗子徐璠、次子徐琨在家。華亭地處杭州灣畔。長江三角洲南翼。屬於本地衝要之處。他這兩個兒子為禍鄉裡。惡名傳遍四方。除了借‘投獻’之名大量兼併地盤。天然也少不了做些犯禁的買賣。”

常思豪聽完又覺奇特。問道：“徐閣老為何要跟戚大人過不去呢。”

常思豪聽他說到“天大的繁華”。心頭一動。問道：“戚大人。剛纔你說到一半。那吳時來的秘聞。究竟如何。”

劉金吾壞笑道：“哈。戚大人。你來京這些日子滿嘴官話。憋得夠嗆吧。”戚繼光瞧了眼常思豪。更覺難堪。常思豪在他胸口悄悄捶了一拳。笑道：“娘個蛋的。相互相互。”戚繼光驚得咧開了嘴。半晌戰戰兢兢的謹慎。沒想到一句臟話反而拉近了相互間隔。訕訕陪笑道：“實話說。我在火線罵兵罵慣了。進京以後還真不風俗。”

“老寧”便是姥姥。戚繼光本是山東人。鎮靜之下竟冒出一句故鄉方言來。頓時認識到失禮。忙收斂了笑容。

戚繼光聽了這話大有合心通肺之感。也殷切望來。

常劉二人一見此景絕妙。俱都喝采。劉金吾道：“還須籌辦香蠟。我去喊人。”常思豪一笑：“大丈夫何必囉嗦。”從牆上摘下一柄鎮宅寶劍。搶先出了暖閣。

劉金吾笑著拔起小劍擦拭。道：“不急不急。喪事當前。我們先來看一出好戲。”

暖閣外人聲響起：“在這屋嗎。”腳步切近。劉金吾挑簾走了進來。

戚繼光從懷中取出兩柄無鐔的短刀分贈二人。常思豪接過來一瞧。隻見這小刀長度不過兩掌。象牙柄、象牙鞘。柄上嵌刻有圓邊的桐葉櫻斑紋。式樣與瓦當近似。悄悄拔出少量。立時有一股清氣外瀉。刃鋒冷森森帶著波浪狀的幽紋。脫口讚道：“好刀啊。”戚繼光笑道：“這類刀名叫‘脅差’。是當初平倭之時我在一日本刺客手中繳的。因愛其做工邃密。以是一向帶在身上。明天恰好送給兩位兄弟。權作結義之禮吧。”

戚繼光苦笑道：“安然是福。功成身退也是一件美事。”

“不錯。”劉金吾笑道：“跟地盤上那點小錢比起來。私運所獲就要豐富很多了。而私運就不成製止地與倭寇勾搭。戚大人。大倭寇頭子汪直的老巢在哪。你不會忘了吧。”

劉金吾哈哈一笑：“寶劍埋冤獄。忠魂繞白雲。大人可記得胡少保這兩句詩麼。”

劉金吾道：“大人如果一味退避。隻能落個一樣了局。倒不如與千歲攜起手來。謀它一樁天大的繁華。”

戚繼光狠狠扽著他的手。神情衝動。說道：“好兄弟。這話真他老寧說到俺心窩頭去了。”

戚繼光廢然一歎：“郭督公手裡的東西。還是不要希冀了罷。”

戚繼光神采陡變。低頭不語。

戚繼光說話一向陪著謹慎。現在見他眉頭微蹙。立時警悟。臉上大不天然。

劉金吾一笑代答：“還用說嗎。吳時來是徐階的弟子。不管是彈劾嚴嵩還是擠兌高拱。他始終是一麵旗號。徐階往哪邊吹。他就往哪邊飄。現在旗角抽在戚大人的臉上。那但是要不利了。”當下便給常思豪講了事情顛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