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保眼睛不敢正視於他。唯唯喏喏隧道:“是是。皇上息怒。實在一旦年紀老邁。腦筋自不如年青時矯捷。也是人之常情。徐閣老一貫公忠體國。驚駭皇上為此憂心。原是出自一番美意。”
隆慶一拍桌案。震得盤碗直響。怒道:“連韃子都曉得變。他還是老腦筋。客歲的皇曆。你問他還能看得嗎。”
程連安叩了個頭道:“千歲息怒。主子情願淨身進宮都是本身的主張。跟寄父無關。”
常思豪看得呆了。忙過來將他小手握住:“你這是乾甚麼。”伸手剛要替他擦血。程連安在地上蹭膝後退:“千歲不成。主子的血不潔淨。彆臟了千歲爺的手。”臉上還配著得體的淺笑。
常思豪急問道:“小公子人在那裡。”
常思豪隻覺萬丈高樓一腳蹬空。腦中早已天翻地覆。一時直愣愣呆在當場。不知該說甚纔好。
常思豪上前一步擋住馮保視野。從頸間扯下錦囊。擠出玉佩向前一晃。低低道:“你可識得此物。”
常思豪瞧他如此。心中更是揪痛。回看馮保。厲聲道:“這都是你教他的。你閹了他還不算。還要把他培養成個主子。你讓程家祖宗蒙羞。香火斷絕。還敢說你是程大人的結義兄弟。”
隆慶道:“那你為何如此。”
馮保道:“主子命人將他們一乾漢奸押進京師。問罪後已經斬了。做事四周尋程家大蜜斯不著。也不知她被賣到那邊。主子便讓人將小公子程連安送來都城。將他收做了義子。”
馮保續道:“主子得知動靜以後。趕快將此事報與內閣。徐閣老說他早知邊報有土蠻番兵犯境。連綴已近一年。但蠻兵韃子皆不能久戰。多數不久即去。邊關將士用命。想來不致有失。這類邊報常常會有。也就未加理睬。後來皇上初登大寶。此事更不宜上報沖喜。張閣老聞之卻急。唆使兵部敏捷指派人手救濟邊關。但是國庫空虛。兵餉賦稅。一時難以籌集齊備。好輕易從各地抽調兵勇。集合一處。已然過了兩個多月。到了處所才知城關已破。程允鋒敗亡。軍民百姓被搏鬥一空。番兵破關以後。入四周府縣劫掠。成果發明四野皆窮。十室九空。毫無所得。隻好搏鬥數縣窮戶解恨。終究放火而去。”
這小寺人一見雕龍玉佩。訝然失容。指道:“這是我家的傳家玉佩。爹爹向不離身。怎會……”
隆慶也自奇特。問道:“如何是小寺人。”
馮保道:“主子本安排他在東廠。這兩天進宮來辦事。倒是跟在主子身邊。現下就在宮內。”隆慶道:“快召來。這孩子是忠良以後。我要見見。”馮保點頭出去傳喚。未幾時一個小孩來到簷下。大聲道:“主子程連安。叩見皇上。皇上萬歲萬歲千萬歲。”
隆慶道:“那漢奸郭玉濤人呢。”
程連安瞧常思豪穿著非官非貴。斥道:“你是甚麼人。好大的膽量。竟敢在皇上麵前如此無禮。還不將馮公公放下。”聲音雖稚。卻清澈高亢。模糊生威。
馮保道:“稟皇上。程連安感念皇恩浩大。誌願淨身入宮。服侍皇上。但是年紀還是小些。主子便讓他先在東廠跟著底下辦事的人曆練曆練。這孩子聰明得很。學甚麼都很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