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四外一片嘩然,掌聲潮起,有人在戲台上擺好五隻腰鼓式四孔中空繡墩,那絕色四胞姐妹各持一件樂器走下台來,兩下分開,水顏香度量一隻香紅木五絃琵琶現身於後,她已換了一身雪色交領襦裙,袖邊、裙腳處各有幽藍花印,燈下出現微光,跟著輕巧的行動,帶出美好的動勢。
他這話說得極是誠心,惹得幾人動容,東麪人大呼“虛假”,兩人吵作一團,餘人論聲又起,查雞架大聲笑道:“各位,你們不心疼口水,鄙人倒有點替各位心疼銀子了,哈哈,我看大夥還是彆再爭了,不如請水女人再彈奏一曲,飽飽我們大夥兒的耳福吧,”人們一聽這話大是覺悟,紛繁閉上了嘴,爭辯的人沒了敵手,也便息聲,一時嘈囂消隱,那文酸公還想說些甚麼,被他同桌的人在底下扯扯衣衿,也便怏怏坐了。
人們暴露會心的笑容,答案天然是要,但是有些廢話隻要說出來才妙,太高的希冀即便被完美地滿足,也一樣會讓人有絕望,而這句話,卻令人們心機獲得了放鬆。
假甲輪撥,曲聲便起,唱道:“我願目光濁,身如秋禾萎,秋禾式微一身蕭,倒是人間美,我願鶴產生,登高和淚醉,淚中舊事有悲歡,不帶芳華悔,我願住豐都,渴飲鬼域水,嫁個妖精做婆娘,生它一窩鬼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她彈曲點頭,現編現唱,放浪行骸極是高興,唱到最後兩句,竟然忍不住本身笑出聲來,下頜揚得高高,領下半掩雪脯跟著笑聲亂顫,一光陰痕亮眼。
此人約莫三十擺佈年紀,身材肥胖,生得一副黃焦焦的麪皮,蓄著短鬚,穿戴打扮算是繁華中流,大夏季的,手裡還是拿了把斑竹小扇,見世人都向本身看來,便站起家道:“君不聞‘孤單難醒’四字,孤單難醒啊,此曲絕非怡情之作,實道儘人生孤單,乃千古悲苦文章,你等可曾經曆半夜夢迴之際,披衣下榻,但見窗間香冷,院中竹寂,宇漏星華,地覆月霜,令人隻覺心頭哽哽,胸中一縷苦悶,萬種孤傲,難描難述,此曲輕柔細緒,如訴衷腸,正唱出其間苦楚,故鄙人覺得,諸公都錯解了,”說話之際頭搖南北,扇指東西,一副文酸模樣。
琵琶偶爾叮冬的音樂,有如玉器般堅脆通透,一如付與天空以配重的星光。
一曲唱畢,玉指離弦,水顏香緩緩收住氣味,身子微欠示禮。
那文酸公將小扇在掌心一擊,道:“此言有理,我們說得再多也是瞽者述象,詞文曲調講究的是個神韻,如人登臨絕頂,方明荷尖蜓立之妙,紙上摹溪,留白處自有泉聲,統統心照,何庸贅語,”說罷小扇一擺,閒閒落座。
東麵那人道:“說得好,實在水女人姿容曼妙,有如仙子,觀之則醉,非論談甚麼曲子唱甚麼詞,還不都是一樣的銷魂麼,”
一聲錚響率然敞亮,彷彿一條小龍離弦飛去,吟遊廳內,其韻悠悠不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