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逸瞧了一眼父親,心想他可要說到正題了。
於耀庭挺直了身軀,向兩邊略掃。將手中摺扇輕搖,笑道:“下官此次乃簡行而出,秦兄不必多禮,快快起來罷。”
客氣一番,於耀庭問秦逸道:“如何至公子吊動手臂?莫非是賊匪所傷?”秦逸微皺眉頭,頜首道:“恰是。”於耀庭坐直了身軀,拈鬚長歎:“唉,家有亂事,國有國殤,真是多事之秋啊!”
陳勝一到秦浪川身側低聲稟道:“少主不肯出來,北山不知那邊去了。”
秦浪川忙陪笑恭身道:“大人有所不知,前夕有匪幫來襲,欲圖劫奪財物,幸虧知府大人派公人急來救濟,奮力殺退。賊人不但劫去財賄,且將我府正廳毀塌,連同南牆也都一併折倒了,草民才重新整修。”
秦府世人見這位巡撫於大人出得轎來,各自又把頭低了一低。
常思豪側目瞧去,見他未著官服,穿的是紫緞牡丹袍,腰橫青玉帶,銀腰掛下兩條白玉小魚斜墜胯邊,一柄摺扇捏在腹前,上麵畫的是娟秀山川、大河奔騰。往麵上看,蠶眉細目,鼻直如削,五綹墨髯長約一尺四寸,披至胸前,鬢似刀裁,絲絲板正,無一根混亂。眼神中透著一股陽光溫和的味道,眼角略有魚尾紋,卻不顯老,魅力反增,在院中一站,真是實足氣度,雅度雍容。
秦浪川來到轎側,下跪見禮:“草民秦浪川,率秦家高低人等拜迎撫台大人。”言畢身後秦家人等也一齊跪倒。
秦浪川揮手錶示無所謂,陳勝一退回,站在常思豪身後。仆人婢女分四列於兩廂站定,秦浪川這才率家人迎出轎廳。
時近中秋,秦府高低繁忙起來,張燈結綵,定製月餅,喜氣洋洋,大小事情都令陳勝一籌辦,把這事暫擱在了一邊。常思豪在府中待的發悶,同他出門采買物品,行至商街,見有藝人雜耍,東賞西看,悒情稍解,忽聞喝斥之聲,遠處有兵卒擯除,行人嘩散,後現一匹高頭大馬,一頂花呢小轎,頓時之人身著武將官服,腰挎長刀。陳勝一見之一愣:“這不是馬總兵麼?”
秦浪川道:“大人言重了,言重了。”
於耀庭一愣:“何事?”
隻聽轎杆悄悄一聲磕響,轎伕將大轎緩緩放下,差人將轎簾挑起,一隻官靴伸出,穩穩踏地,緊跟著上方金邊黑紗冠緩緩閃現一角,一隻戴著綠玉戒指、膚色白晰的手伸出來扶在差人臂上,著了力,另一隻官靴這纔跟進,踏出沾塵。
於耀庭大喜:“如此甚好!屆時我適時馬總兵於城鄉四周設點招募義勇軍,秦家人至,可去他處報到,以聽號令,到時編成步隊,共赴國難,大破俺答,使令其再不敢小覷我大明!”
一乘八抬綠呢大轎停在天井當院,轎不沾塵,棗木轎杆仍擔在人肩上。八個轎伕身材魁偉,挺胸拔背,矯健之極,雙目隻望火線,毫不斜視。另有四十多個差人腰挎彎刀,侍立於側,服飾光鮮。
秦家世人麵上一齊變色,心想再富的百姓又豈有蓋行宮的事理,那但是要謀反的罪惡。
一行人來到知雨軒中,秦浪川將於耀庭讓於主位,二人落座,秦逸侍在父切身後。仆人獻茶,差人守於軒外,秦家餘人亦都被擋在廊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