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
隆慶麵沉似水。緩緩道:“你說下去。”
梁伯龍道:“胡少保掌權之時。笑笑生在他帳下做幕僚。當初平倭滅寇大小百十餘戰。運營用間。皆出於其手。胡公誘捕王直的連環計、殺死徐海的反間計。都是他的主張。此人雅號頗多。笑笑生不過是寫唱本所用。其傳播最廣者。便是青藤居士。”
梁伯龍猛一張口揚頭。忽又刹住。欲言又止。
張齊顫手指道:“反了……反了……你竟然公開誹謗祖製。這還了得。這還了得……”
“不敢。”梁伯龍道:“此樁冤情雖大。草民卻也隻須告到陛下足前三分。”
他大手在臉上搓抹幾下。妝彩儘去。原來恰是梁伯龍。
梁伯龍二目睜圓。喝道:“弗錯。胡宗憲貪汙腐蝕。世人皆知。但是他率兵滅了倭寇海盜。讓老百姓過上了太常日子。如許的官總比整日無所事事、逼迫百姓、毫無作為的官員要強吧。他貪得再多。吾們老百姓認了。”他剛纔一向壓著口音說北方話。到這幾句過於衝動。卻又把南邊口音帶了出來。
禦史張齊距他較近。立即捕獲到了這一神采。心頭狂喜。指道:“好啊。你無憑無據。便敢在金殿上指東道西誹謗官員。頂撞當朝。還唱戲拿李邦彥暗射徐閣老。罵他假廉實貪。這是公開的誹謗。當年徐閣老費儘千辛萬苦推倒钜奸嚴嵩。打擊其翅膀自應不遺餘力。莫非還要等他們積儲力量捲土重來。李閣老督查胡宗憲餘孽。亦是大快民氣之舉。你還企圖假造究竟。籌辦為他們昭雪麼。真是天大笑話。”
梁伯龍道:“非也。草民與他隻是慕名。並未謀得一麵。”
梁伯龍大袖往臉上一裹。把酒跡擦乾。又往口中連灌了幾口。咕嘟嘟嚥下。將壺一拋。道聲:“痛快。”轉過身來。跪倒在地。向上叩首:“草民梁伯龍。有冤情要訴與陛下。”
李春芳顧不得拭汗。垂首道:“是為臣賣力。”
常思豪大驚。心想:“梁先生。你這莫不是要瘋麼。”
隆慶問:“當初是誰摒擋此事。”
梁伯龍道:“恰是。”
隆慶道:“哦。那這位重臣。他又是誰。”
梁伯龍雙目咄咄。盯在李春芳臉上:“徐文長入獄後。被數次提審。受儘刑求。打得遍體鱗傷。刑官見其無招。竟然以巨釘刺其耳孔。以巨椎砸其陰囊來汙辱折磨。將他逼得癲狂若瘋。生弗如死。叨教李閣老。此事出於誰的授意。是官刑還是私刑。”
梁伯龍道:“恰是。”
隆慶怔了一怔。再度細心打量梁伯龍:“抬開端來。”
李春芳聽到蘭陵笑笑生的名字。目中驚奇難定。曉得此人必與本身大有乾係。卻想不出倒底是誰。
徐階聽他說話時目光轉冷。鼻中悄悄哼了一聲。
梁伯龍道:“提及笑笑生此人。端的是我大明一名了不起的人物。此人幼而能學。逸才天縱。六歲聽講《大學》、《中庸》等篇。師方合定書籍。其人便立而能誦。萬言雄篇揮毫即就。文筆如刀。獵獵有鋒。更懂兵法。知戰策。學得黃石大略、吳子霸術、魏繚治令、六韜奇兵。料敵機先向無不中。出運營策屢建奇功。一身負文、書、史、畫、戲、道、禪、詩八絕。可稱古往今來。空前絕後。天下第一才子。”
梁伯龍再拜說道:“回陛下。草民本身並無任何委曲。而是為一朋友代訴其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