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先生且先不答。脫手將菜盤和火鍋移開些許。騰出一塊空處。一手攏住本身的青衫大袖。另一隻手探出去。拈了幾粒花生米撒在桌上。指道:“六部官員的影響力已大不如前。於他們而言。還是安安穩穩地收賄斂財纔是端莊。變法這等大事弄不好就要身敗名裂。莫說甚麼加官晉爵。恐怕一個不慎。身上這身朝服就穿不著了。”
那江先生側過了臉去。笑道:“朱兄。禍從口出啊。我們這些冬烘酸士因言開罪的還少了。手無縛雞之力。肩無挑擔之能。徒髮長歎。於事無補。又有何益。倒不如流連於山川之間。忘憂於荒曠之地。縱馬長歌。喝酒誦詩。以舒雅意。以遣襟懷。做個四海散人。落得清閒安閒。”
荊零雨在那桌悄悄吃喝。固然瞧也不瞧。這邊的言語卻也一點不落地都聽了去。聽常思豪陪兩個文人說話。應對得甚是勉強。公開裡偷笑不止。
常思豪回過甚去。見荊零雨連連招手。便向二文士拱手一禮。回身回來。問道:“如何了。”
“六部官員無用。施政方略的決策全在內閣。而內閣當中……”他取了隻空碗擺在頂上。又夾了塊腐乳放了出來道:“內閣當中首輔徐階不過是個權謀妙手。他曉得如何打擊架空彆人。四周安插親信。安定本身的職位。卻不是一個有魄力的治世能臣。他向來主張寬政。力求穩定。就像這塊腐乳。固然得寵當紅。骨子裡卻儘是腐朽的味道。要他實施變法。那是絕無能夠。”
正這時。就聽有人招喚:“小黑。小黑。”聲音低而短促。
江先生整了整畫袍。衝朱先生笑了一笑:“對酒當歌。朱兄何必老去想那些令人不快的事。”轉向常思豪道:“我二人愛好四周遊學。以增經曆見聞。走的處所多了。所遇趣事也相稱很多。前些日子到江南一帶時。發明家家戶戶拉郎配女。官宦人家亦急著招贅半子進門。老夫少妻、窮漢得富女者比比皆是。乃至十二三歲的女孩子也都嫁了出去。滿街花橋穿越。新郎四竄。窮家女子租不到肩輿。頭戴紅蓋。便當街跑到夫家去。場麵但是熱烈啊。一問才知。原來皇上命令要選宮女。以是江南女子都忙著嫁人。以免被選了去。哈哈。鄙人和朱兄隻是一走一過。就幾乎被人拉去當了新郎。”
對方一共五人。滿是少女。春秋看起來都在十五六擺佈。正臉對著這邊的一個。身穿鵝黃滾褶花邊長裙。唇似紅櫻。黛染峨眉。裁鬢薄妝美而不豔。神態持重自如。看上去比較老成。她右手邊那少女著白衫。麵貌普通。但是端倪平和。神采間倒有一種天然雅靜。左手邊那少女正在笑著。微翹的上唇令她有著一份與眾分歧的美感。俏裡含嬌。生機四射。一邊說話一邊解著身上的大紅暖氅。另兩個少女一著黑衣。一著絳紅。背對這邊。雖看不到麵龐。但是那兩段雪也似的細頸和婀娜的身材讓人一望之下。便生遐思。荊零雨低低怒道:“色鬼。看甚麼看。快付錢走人。她們熟諳我。瞧見就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