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思豪暗道忸捏。心知在伶人麵前。自是作不得戲。拱手笑道:“如此現在便請先生指教幾手如何。”
他踱了幾步。調了十數個呼吸以後。緩緩而靜。轉過身來。臉上浮生出淡淡的笑意。眼神中便起了一種柔情。似愁略喜。彷彿一個閨閣女子看久了書。有些乏累。有些感慨。鞭策窗欞。抬起了眼睛望向窗外。瞥見了景。又不見景。一顆心仍在冊頁裡悲歡。跟著。心機回神。被陽光略刺了眼。抬手重遮。長睫垂低。神馳消逝。情感裡有了被實際滯贅的無法與感慨。身子橫向略旋。肩頭鬆下。在一口氣撥出之間。目光輕柔隨袖而落。便似有一股惆寥被悄悄撣去。卻哀而不傷。規複了大師閨秀的沉寂與細心。
劉金吾抓耳撓腮。隻盼他這杯酒快些下肚。可梁伯龍這口酒卻細嘖慢品。遲遲喝不完。
常思豪僵立半晌。臉上神采左變右變。古怪之極。倒是不管如何也做不出來。拱手發笑道:“這個真是不可了。”梁伯龍大笑。劉金吾讚歎道:“先生作戲。惟妙惟肖。真古今第一人也。”
演戲和武功都是肢體行動。常思豪一見之下便看得明白。也站起家來。隨後跟學。隻行幾步。便找見訣竅。他身上有天機步的根柢。學這行動不過是步法的竄改。自是輕鬆之極。走上兩圈。直看得梁伯龍瞠目結舌。連連讚道:“好悟性哉。好悟性哉。”又連著揭示好幾個行動。見常思豪都輕鬆學會。不由更來了興趣。想了一想。道:“看吾介個。”
梁伯龍笑向常思豪道:“儂來。”
這內息像一個無形的自我。又如同盛在皮郛中的水人。在體內搖擺牴觸。緩緩沸騰。暖融融地將滿身層層滲入。舒暢之極。筋肉一塊塊疏鬆開來。彷彿正被燉爛脫骨融於水中。貳心中一驚又懶。想抬臂卻無涓滴力量。同時感受身上已然鬆到極致。刹時失力。連眼皮也沉重非常。不由自主地閉合。全數肌肉向下脫墜。如大水浸泡後的土坍壁頹。轉眼間便隻剩得一副白白的骨架立在地上。搖搖欲墜。
梁伯龍聞言愣住。墮入思慮。說道:“咦。弗仇家。吾原覺得是尋見了自家。經儂這一說。才覺差了味道。實在吾還是在反覆彆個。隻弗過這個彆個。弗是吾恩師。也弗再是彆的的伶人。而是秦老相公。演得再好再像。也是俚。而不是吾。”他呆呆出了陣神。神采忽地轉黯。歎道:“原來吾間隔真正的大伶人。還差得遠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