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後傳來一聲輕笑。轉頭看。原來是曾仕權。他忙陪上笑容:“三爺。如何您也在這兒。”
郭書繁華道:“曹公討董卓、滅袁紹、平呂布。為隳國收崩土。替殘黎開承平。平生為漢室著力。所謀所思。非販子愚民能夠明白。稗史小說妄宣正統。倒置吵嘴。乃至其身後非議傳播。遂成千古奇冤。繁華不敢以曹公自比。然國不穩則不治。國不治則不強。國不強則必破。國若破則家亡。所謂流水映岩。空鑒日月。花紅便謝。豈必留芳。繁華負天下正為天下。至於浮名妄利。繁華在所不計。譭譽人言。繁華過耳不殤。”說罷角片輕撥。琵琶錚然一響。愴音滿室。
此詩是和尚王梵誌所作。意義是:襪子在縫製中會將布邊窩縫在內裡。以免影響美妙。我反穿戴襪子。彆人都說不對。但我寧肯讓你們看著刺目。也不能讓我的腳受委曲。詩文簡白。常思豪固然不知出處作者。卻也聽得明顯白白。哼笑了一聲道:“督公這話的意義。那不就是‘寧讓我負天下人。不要天下人負我’麼。看來督公倒有阿瞞之誌呢。”
郭書繁華目光空去。過了好一會兒。淡淡隧道:“梵誌翻著襪。人皆道是錯。乍可刺你眼。不成隱我腳。”
郭書繁華:“孤單的路上。也必有獨享的風景。不是嗎。”
郭書繁華一笑:“可貴秋水溶明月。何妨忙裡小偷閒。”
曾仕權道:“後來他轉運。終究趕上一名高人。也可貴他這一根筋的脾氣。三五年內。竟然以個弱墨客的根柢。練就了一身好工夫。自認‘文武雙全’。底氣就更足了。孔子有些門徒身後在孔廟配享香火。被人調侃為‘吃冷豬肉的’。他瞧不起這些亞聖複聖、七十二賢。以為本身纔是真正做學問的人。是以又給本身起個外號。叫‘不吃豬肉’。成果他這位不吃豬肉的‘大學問人’。卻又被一幫巫婆神漢給說得豬油蒙心。插手了白蓮邪教。嘿嘿。這輩子。還真是要多出色有多出色。”
程連安哈哈大笑:“此人確是傻得透腔。”催問道:“後來又如何了。”
過了好一會兒。曾仕權道:“督公如何又彈這曲子。”
燈光下。那種極致的漂亮竟似演變成一種美麗。令常思豪產生一種錯覺。彷彿現在麵對的。是一個將忌諱苦衷坦白的少女。正等候著戀人的處刑。
好的音樂滿是先有曲子。樂譜隻是記錄。一些曲家先“譜曲”然後點竄成型。音樂中雜了認識。便顯造作。
案頭上。十裡工夫和脅差一長一短。並排擺放在那邊。彷彿被絃音和殺氣所催。悄悄地搖擺起來。
樹林開口處像一拱森黑的門洞。吞吐著六合間的陰暗。自火線看來。這門洞被他的身子分紅了兩個鼻孔。風就變成了呼吸。
常思豪左手後撐。支坐在榻上。雙腿一屈一伸。右手托瓷碗。肘拄膝頭。悄悄地啜粥。感受力量正一點一滴在體內復甦著。
語聲沉重。略透可惜。將一種表情鋪展開來。
報事官退下以後。常思豪故作驚奇:“如何。皇高低旨開海了。”郭書繁華笑道:“是啊。此事全由侯爺大力倡提。今後本地住民規複漁業。感念侯爺之情。隻恐要賽過皇恩呢。”
郭書繁華淺笑道:“昔年有位蔡老劍客曾說。羊肉不膻。正如女人不騷。一樣讓人遺憾。言雖粗鄙。卻也頗得飲食三味。侯爺故意。繁華感念。不過這羊肉的膻香。繁華並不厭懼。侯爺自可放心大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