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鬚文士身著道袍，氣度疏朗清舉，他淺笑道：“可貴浩然兄和啟常有興趣。”

沈康低笑了一聲，這位浩然公也太隨和敬愛了。他牽著牛鼻環，道：“大人先請。”

沈康點頭道：“門生獨愛靖節先生不為五鬥米折腰之誌，與其歡然故鄉之心，便多背些他的詩，以此警告本身要承其誌，學其心。”

駱逋伸手招了招，道：“如有人嘲弄於你，我們就帶老牛去上遊喝水，讓那人飲牛涎。”

內心這麼想，臉上的神采也就更欠都雅了，從鼻間收回一聲輕視的“哼”。

想起來那些被皇權碾壓的士人，破裂一地的莊嚴與但願。

轉日一早，恰是三月初三，軒轅黃帝的誕辰。

沈康想了想，笑道：“高雅之處，能容下老牛牟牟？”

駱逋低垂著眉眼，誤落塵網中，一去三十年...久在樊籠中，複得返天然。當年那場血雨腥風，直至本日，仍然令民氣不足悸。他想起來了，那日，無數清流文官在左順門外，被錦衣衛按倒在地上杖責。

駱逋看看沈康的穿衣打扮，猜想他大略是費事人家的孩子，若能帶他去見見世麵也是功德一件。便是點頭笑問道：“小兒，隨我去逛逛山林可好？”

長鬚美髯的文士名叫駱逋，字浩然，年紀約莫六十歲高低，士林尊稱其為浩然公。他撚鬚而笑，緩緩的道：“士林之風大盛，連這小小牧童尚能吟詩。”

沈康天然的拱了拱手，深深一拜，接著，朗然抖袖吟道：“少無適俗韻，性本愛丘山。誤落塵網中，一去三十年。羈鳥戀舊林，池魚思故淵。...?...戶庭無塵雜，虛室不足閒。久在樊籠中，複得返天然。”

小廝暗自笑了笑，這孩子真是個胡塗蛋，竟覺得公子喚他疇昔是讓他放牛？

駱逋微微一怔，不知是想起了甚麼，暗自感喟一聲，拍了拍他肥胖的肩膀，目光帶著獎飾，道：“好孩子，你能夠將此詩背全？”

小廝點頭應下，轉頭卻挺直胸膛朗然去到沈康身邊。

沈康一臉的不甘心，踩著一旁的青石慢吞吞的走下來，拉著牛鼻環道：“好吧好吧，你可不能誑我，若不是浩然公，我要找你算賬的。”

他一本端莊的道：“叫你去就快去，我家公子但是汝寧府知府之子白啟常。”他轉頭看了看高坡上的三人，接著道：“瞧見了冇，那長鬚的是鴻儒浩然先生，短鬚的是雲極觀宣雅真人。這三位朱紫聽你唸了幾句詩，想你也是讀過書的，以是要見見你。你若表示的好一些，說不準他們還會賞你些甚麼，夠你回村裡誇耀一番的呢！”

小廝微微一怔，接著道：“我家公子請你疇昔問話，快下牛跟我來。”

少年勾唇一笑，側目擺了擺手，對小廝道：“去，把那牧牛娃娃帶過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