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堯第也大感鎮靜,道:“門生不唯敬佩玄翁的襟懷識見,更敬佩玄翁的判定力。”
“也不必斤斤計算於此!”高拱道,“老俺歸順,漢蒙一統,這纔是大局。至於獻不獻趙全,隻是意味罷了。漢蒙已然渾然一體,以貿易代替戰役,即便趙全仍留在老俺身邊,又能如何?況有此風波,趙全必不自安,與老俺相互生出嫌隙,有了貳心,我再用計圖之,有何不成?是以,本日不成說破,隻加意寵遇把漢那吉及阿力哥,對老俺可置之不睬,待其來求,我再緩緩應對之,方為得計。”
房堯第笑道:“門生知玄翁已然成竹在胸矣!”
“要在處之得策!”高拱有些對勁,“宣大督撫建言要以把漢那吉互換趙全,不成!”
“還是人的設法,措置之策有三:一則拒之;一則殺之;一則易趙全。”房堯第答,他一笑,“這三策,恐倶分歧玄翁思路。”
“根深蒂固,一時難以竄改。”房堯第道,“是以玄翁當三思。”
“若老俺厚愛其孫,必欲得之,強索不成,必將求歸順!”高拱鎮靜起來,“彼求我,我開端卻不承諾。隻是放話說:‘彼久作歹於中土,若非有真確證據,安得信其歸順。’此話用心讓老俺聞之,再密使細作在旁為老俺畫策說:‘若將趙全等綁了獻於朝廷,歸順可成,把漢那吉可得,不的,則無計可施矣!’老俺必悟。若果捆綁趙全等人前來,我即受之,並對老俺說:‘觀你之舉,可謂誠信。此後你即為朝廷之臣,你之部落,皆我中國之赤子也。既是一家,你孫可聽其歸,不分相互也!’如此,則是嘉其歸順,以大義與之,方成麵子。”
“也罷,我說說本身的設法,崇樓看如何。”高拱道。他呷了口茶,目光幽遠,“愚意:隻宜將把漢那吉厚其服食供應,大大超出他的希冀,使之歆羨我中土之繁華;而我又開誠信以結其心。其奶公阿力哥,既能調撥把漢那吉來降,則其人可用。他挾老俺之孫來降,則必不敢再歸去。以可用之人而懷不敢複歸之心,我再許之他日之利,自可令其佐我本日之計,彼必甘心為我所用。”
王誠、鮑崇德把細節說了一遍。高拱忽而駭怪,忽而蹙眉,不時變更著坐姿,待兩人說完,他問:“鑒川、金湖何意?”
王誠答:“稟閣老:據諜報雲,俺答甚喜好這個孫子,他的大老婆伊克哈屯把這個孫子一手養大,愛之更甚。且俺答懼內。把漢那吉出逃,是因為俺答之故,伊克哈屯因而對俺答甚痛恨,用柴棒擊打俺答的腦袋,說即便南朝要他的頭,她也給,她隻要她的孫子!”
“喔呀,玄翁真是高瞻遠矚啊!”房堯第讚歎道,“以凡人的設法,留把漢那吉為人質,覺得他日互換趙全之用。聽玄翁一席話,方知這是自損莊嚴!不過玄翁,趙全為老俺立下汗馬功績,老俺似不會等閒承諾獻出趙全。”
“外人來附,我自當安撫之;不能安撫,仍執還之,豈能開口與之做買賣?”高拱撇嘴道,以諷刺的語氣說,“你交出一兩個漢奸,我就把你孫子還給你!”他點頭,“如此,豈不失我堂堂天朝之體,見笑天下!”
“大分歧!”高拱決然說,“一則桃鬆寨不過是黃台吉的侍妾,而把漢那吉乃老俺愛孫;二則宣大邊臣絕非意欲居奇邀功,而是舍家捨命承擔重擔;三是中樞非媚上邀寵的嚴嵩主之,而是我高某也!四是皇上分歧於當年的世廟,當今皇上對虜並無執念!五是北邊情勢不是當年一味被動捱打的局麵,北虜已知我守備周到,邊政日新,隨便犯境如入無人之境的局麵,已一去不複返了!有此五者,抓住此一利機,則不唯邊患一舉消弭,甚或可達成漢蒙一家、重納大漠於朝廷管理之下的新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