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叫甚麼叫!”高拱嗬叱道,“徹夜有要事,不回家了!”
“抨擊一定,但他不再被‘抨擊’二字捆停止腳倒是真的。”曾省吾道,“他到任幾個月工夫,清算邊政,大見效果,北虜到了古北口前,竟不敢犯境,秋防無虞;貴州的事,不戰而和解;恤商改製裁冗員;清算官常,懲貪墨,戒奢糜……如此等等,恰好他用的幾小我又頗孚眾望,都說他善用人,掌銓最好。高相不免信心大增,不再瞻前顧後。”
“遺詔?”呂光沉吟半晌,似有所悟,“喔,多謝侍郎指導!”
高拱還是一臉肝火,道:“給事中出外任,例升參議,吏部會給他找個參議的位置出來的。官升七級,不算遽遣。總之不能再任言官!”
“傳聞高鬍子整日忙得四腳朝天,如何不累死他!”呂光謾罵說。
“光內閣明白了還不敷!”高拱放下茶盞道,“我要上本,請皇高低旨,明示中外!”
“嗬嗬,新鄭本日何故肝火沖沖?”李春芳道,“嗓子剛能發聲,還是不生機的好,嗬嗬!”
此話一出口,高拱的心機,就轉到構思奏疏上了。貳內心清楚,這本奏疏,旨在定國事、裨新政,分量很重,務必幾次考慮,字斟句酌。白日,閣務部事千頭萬緒,他又最容不得“拖”字,直到戌時過半,才忙完手頭的事件,靜坐吏部直房,展紙提筆,慎重寫下《正綱常定國事以仰裨聖政疏》。
李春芳一看高拱舉盞喝茶,生恐他再侃侃而論下去,忙道:“新鄭,你的意義我輩都明白了。”
“老爺,老爺——”門彆傳來高福的聲音。
“不管高鬍子是不是抨擊,我擔憂追論陸炳,會牽涉徐府。”呂光把話題扳返來,歎口氣說,“本來海瑞滾蛋後朱大器代之,徐府之事和緩了些,今次一旦處所官獲得對陸炳的追贓指令,必追到徐府,一番折騰倒還罷了,不過把當年劫奪陸家的東西交出來就是了;怕隻怕處所官認準這是抨擊存翁的信號,對徐府又不依不饒起來!”
“遺詔對先帝一概否定,何益之有?”高拱瞪著眼,以激辯的腔調道,“嘉靖初年,君臣勵精圖治、剋意改革,有‘複興’之譽,因何忽視不計?必定嘉靖前期的汗青,指出前期的弊政,正可提示先人汲取經驗,方可明白持續改革的首要性!”他呷了口茶,清了清嗓子,持續道,“儘翻議大禮之案,意義安在?”又自答道,“據議大禮而定皇統世係的《明倫大典》頒示天下已久,現在凡是當時持反對峙場的都予昭雪,是不是說這個世係定錯了,當改正?輕者說是無事生非,重者說是用心搖亂國事!如此,置皇上於何地?再引申開來,因議大禮而受重用的張孚敬之輩,是不是都要否定?我看,否定議大禮隻是大要的,本色是否定嘉靖初年君臣勵精圖治、剋意改革的汗青!”
張居正預感到,遲早會有這麼一天,高拱會對遺詔發難。他不便說話,隻是怔怔地看著高拱。
曾省吾道:“存翁在朝善為收攬民氣之舉,如何在故鄉卻…委實有些過了。”他一笑,“喔,在朝收攬民氣,是慷國度之慨,嗬嗬!”
看到邸報,呂光大驚失容,本想謁見張居正,又恐被拒,倉猝趁著夜色,登門拜見新任工部侍郎曾省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