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尚說的不錯,拚一口氣,點一盞燈。點燈燃己而照人,但甚麼叫拚一口氣呢。
林延潮聞言墮入深思。
和尚道:‘令師逝去,貧僧也有傳聞。令師與文丞相都是以身踐道之人。正所謂拚一口氣,點一盞燈,令師與文丞相都是以己之身為燈,照亮先人,實在令人佩服。‘
和尚笑著道:‘施主,就算野狐禪也要勝負。‘
和尚道:‘不,是貧僧看到了勝負,施主看到了固執罷了。‘
林延潮忽而問道:‘聽聞當年文丞相被俘上京後,遇一高僧傳之大光亮法,此法可破心中執念,看破存亡,不知大師可會?‘
和尚道:‘貧僧不會,但想當然爾。‘
‘是嗎?太好了。‘
故地重遊,但路上的村民,都早已是不認得本身了,隻是在瞥見本身蓑衣下的青衫,還覺得是哪位秀才下鄉了。
刻苦勤奮如許雖是不錯,但讀書讀得苦了,就是路走錯了。
林延潮道:‘我知,佛家有傳燈之說,傳燈乃傳法,燈火相傳,展轉不斷。但何為氣呢?‘
院子裡的龍眼樹早已是亭亭如蓋,明倫堂上朗朗讀書聲一遍又一遍傳來。
林延潮百思不得其解,在寺廟裡住的更長了。
林延潮整了整衣冠,梳理了一下髮鬢,他記得林垠,林誠義當初與本身講課時,都是很重視儀表的。
自山長眠去後,林延潮又回到了這西山的寺廟,避世而居數日。
至於社學裡儒童們,也不是當初的同窗,但見儒童一個個揹著雙手,聽著胸膛,儘是稚氣的臉上,當真地念著人之初,性本善。
林延潮走到明倫堂上,看著桌案後儒童們一雙雙敞亮,巴望求知的眼睛。
‘人間八萬四千法門,諸法劃一,法法無二,在於決定二字,就算貧僧修行的,是不是大光亮法又有如何?‘
‘六合玄黃,宇宙洪荒。‘
和尚笑了笑道:‘理宗說氣理二物,但貧僧卻感覺氣便是理,這要施主自問了,你的氣和理是甚麼呢?‘
林延潮頓時恍然大悟,本來本身一向苦苦追隨的事理,不就在麵前嗎?
背了一陣,儒童們背書聲不知甚麼時候停下了。
林延潮走到廊下,將蓑衣鬥笠放在牆角邊滴水,透過窗格看去,老夫子並不在。
‘日月盈昃,辰宿列張,念!‘
林延潮俄然想到,為甚麼孩童時候讀書很歡樂,但厥後長大後大師讀書卻垂垂變得辛苦了。
‘如何說?‘
林垠說過,如果讀書人身上冇有這口氣,做人就冇有骨頭,寫出的文章就不能看,就算文章作得再花團錦簇,也隻是冬烘先生。
村口進士牌坊還是聳峙,洪塘社學裡孩童們清脆的讀書聲從內裡傳來,一種久違的感受從心底升起。
那儒童道:‘我們先抱病了,兩三天冇來社學了。先生辛苦,我們不敢催,這幾日我們三字經都背了幾百遍了,想學千字文村裡卻冇有一小我能給我們講,你能夠來教我們嗎?‘
‘好。‘
林延潮與和尚道:‘削髮人對勝負也這般固執嗎?‘
這男孩捧著書下去,統統儒童都是端端方正的坐著。
林延潮將書還歸去道:‘你們拿去看,這千字文我會背啊!‘
不知不覺,林延潮走到一山上,看著山下的村莊,雨水灌溉下村莊上冒著一陣白霧。林延潮俄然記起這不是當初本身肄業的張厝村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