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罷,他才眨著眼睛,猶帶悅意說道:“聽你一說,踏雪倒是讓朕大開眼界。說來,宮中狸奴甚多,朕卻向來不知它們另有如此脾氣。”
或許,她本來那般頻繁進宮,他也能猜出幾分啟事了吧?
“太後孃娘懿旨:李婉儀嫻淑德嘉,甚得先帝歡心。朕不忍先帝孤苦,今晉汝為順容,隨先帝靈樞起駕日同赴山陵,代朕陪靈守喪,不得有誤。欽此。”
大凶過後一個月,舒窈被宣召入宮,見到趙禎的頭一反應便是蹙起眉,難掩擔憂地看他。
但是現在,世易時移。先帝駕崩後,太子即位,一個不能宣之於口的奧妙必定會讓之前的安閒化作夢幻泡影。姚映想起本身要傳達的口諭,不由心有慼慼然:曾經她與要接旨的那人都是太後跟前侍兒,同吃同住,情比姐妹。但是現下……要駁令那人長離宮闈,為帝守陵的懿旨卻要從她口中親身宣讀。
舒窈窩起手,眼盯著門路,非常頭疼地解釋:“若我當著踏雪的麵回絕了踏雪的美意,隻會讓踏雪感覺此次的東西冇有讓我對勁。那下次,它會再接再厲,弄隻更大更肥美的老鼠抓來獻給我的。”
她側顏很美,鬢間鴉絲綽綽,長睫交盈,投在目下,留了一小片淡淡的暗影。現在,她正因他的一聲輕喚抬頭看他。
舒窈悄悄地走疇昔,於他並肩站在一處,陪他一起沉默地望著廢樓枯草。這是先帝駕崩後,她第一次被宣召進宮。隻是此次,宣她進宮的卻不是太後,而是麵前這個少年郎。
李婉儀乖順地屈膝俯身:“妾身李氏聽旨。”
不管是為了她,還是為了少年為帝的官家,有些個奧妙她隻能是一輩子守口如瓶,哪怕帶進棺材也不能等閒透露。
而禮部為新帝籌劃的即位大典則在他們分開半月後停止。
趙禎抿了抿唇,聲有沙沙地開口:“陪朕說說話吧。”
姚映看她一眼,歎了口氣,言辭寡淡地說道:“彆想那麼多了。官家是太後之子,玉牒宗譜上黑紙白字寫著,誰也改不了。你還是清算行裝,儘早籌辦出發事件吧。”
“妾身領旨,謝恩。”
想想也真是造化弄人,可歎可喟。
趙禎一身紅色天子常服,煢煢立靠在東角樓的廊柱下,眼望著曲尺迴廊前綻放於荒草中的紫薇花,沉聲不語。
李氏躬身施禮,起立後,並無劫後餘生之幸,隻是麵帶澀然望著姚映道:“我覺得太後孃娘會賜我一杯毒酒。”
隻是現在,他對她稱“朕”。
“哦?為何要揹著它?”
趙禎不過一個十二少年,恰是氣盛時候。才掌江山,他天然盼世人諦視。但是,恰好事與願違。他在四下無人,不必假裝時,也就隻能在她跟前擺擺帝王的架子了。
趙禎愣了愣,拊掌朗笑出聲。
“怎清減這麼很多?”
趙禎一怔,隨即笑道:“天然記得。是你養的那隻狸奴吧?朕記得它曾經攀過樊樓的歡門架子呢。”
“我實在是想不明白,身為狸奴,它抓住隻老鼠有甚麼可誇耀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