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畔一聲輕喚如從天涯傳來，寧秀髮覺舒窈上前幾步，側坐在她榻邊，緊緊攏住了她的手臂。

她問她：“天聖二年時，你看中的舉子現在可留任京中？”

舒窈垂下視線，並不作答。隻是素手工緻剪破了荔枝紅殼。烏黑的果肉似輕巧的咕粉，滴溜溜滾落進玉色碗碟。

“你說，太後孃娘究竟是想做甚麼籌算？”

“你怎想到問他？”

相反，貳內心清楚得很，乃至她都思疑，連坊間那些被傳得沸沸揚揚的軼聞都是由他授意而出。

寧秀麵色慘白地臥倚在美人榻上，一手撐身，一手執了紈扇，罥煙眉梢堆藏模糊愁慮地看著座前人，輕聲開口：“阿瑤，你莫要聽外頭那起子人渾說。官家與你好歹是多年的交誼。隻憑捕風捉影一份名單怎可當真做數？”

寧秀將紈扇悄悄擱置在小幾上，聲音細而柔，婉而軟地說道，“從傳聞伊始，我便能感遭到四周人看向我時目光中躲藏的非常。那樣的眼神讓我非常驚駭，連夜間熟睡都會幾次驚夢。夢醒今後，隻見枕上濡濕，卻不管如何回想不起本身究竟夢到了甚麼。”

“誰說我要獲咎官家？”舒窈安撫她的聲音仍舊和順如初，隻是烏亮瞳人中的森森利芒卻如柳葉彎刀出鞘，一閃即逝。

一封封向二聖進言的摺子飛過中書門下省，雪片一樣落到趙禎與劉太後的禦案上。這此中有一半仍舊不遺餘力地保舉著其他閨秀。彆的一部分則不約而同褒譽起名單中所列家門，極言其府女子嘉惠賢德，堪為小君。

天子深謀慮，成心要他們張家做擋箭的盾牌，出頭的椽木。他們這做臣子的又無能些甚麼？

“你說官家曉得？”

張家諸多宗老就像抓住了拯救的稻草將溺之人，一個個欣喜無窮，毫不躊躇將主張打在了族內女兒的身上。

舒窈攥她的手驀地握緊：“不要難過，秀秀。”

既是天子，何來家事？

宮中動靜通報緩慢，未出仲夏，天子欲從清河張氏，巴蜀王氏等人家擇後的傳聞便如插翅普通，為動靜通達的執宰輔政們所獲。

但是隻一息間，寧秀又似想到甚麼，一把抓住舒窈的衣袖，嚴峻道：“阿瑤，你可莫要做甚麼傻事。官家那邊，千萬獲咎不得。”

“因他是天子。”

舒窈到底拗不過她，歎了口氣，無法地掃眼寧秀，抬手將一枚枝果塞進她口中，方長眉斜揚，聲音清淩如月地反問道：“莫非我不該惱他？宮中傳出那般風聲，你覺得官家與太後涓滴不知？”

說著，她便含笑晏晏將碗碟遞送到寧秀麵前，似渾不知寧秀所惑。

蒲月回京後，她到張府赴邀。在寧秀的書房中，她還曾看到她寥落於地的絕句。

舒窈側首凝眸，淡淡鋪陳的語氣就像是蒙在紗下的彩帛，讓人涓滴看不逼真內裡底色。

朝中廷議被分兩營，一派盛讚天子賢明，另一派則伏惟懇請，勸天子三思而行。

這仲夏的氣候，熱浪襲襲，寧秀身覆薄毯，也未曾留下半晌暖溫。

不會有人在乎櫝中珍珠的誌願，亦不會有人留意這珍珠是否已意有所屬。

寧秀渾身一震，抬開端，怔怔地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