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治神采微微一頓，沉默很久，長歎一口氣。

裴英娘淡淡一笑，眉眼微彎，“令從弟找到差事了？他也老邁不小了, 每天流連平康坊，醉生夢死，揮金如土，悠長下去，如何支撐家業？表兄的那點俸祿，可接受得了？”

李治指節微微曲起，悄悄敲打著彩漆雕欄，“你明顯討厭武家人，為甚麼讓十七改姓武？”

一把鏗鏘清澈的好嗓子，如金石相擊，清脆琳琅，貴氣天成。

裴英娘冇有回東閣，出了紫宸殿，徑直去找李令月。

他這個年紀最小、冷靜無聞的兒子，公然是不鳴則已，一鳴驚人，要麼甘於沉寂，一脫手，就攪個天翻地覆。

說話的人徐行走到裴英娘身前，直視著武承嗣，麵色安靜，但吵嘴清楚的眸子裡有凜冽的肝火沉浮，唇角噙著一絲嘲笑，輕聲道：“武表兄感覺英娘要驚駭甚麼？”

箭在弦上，不得不發。

武皇後不會無緣無端起如許的心機。

裴英娘差未幾有一兩年冇看到武承嗣了，傳聞他的侍妾前不久方纔為他生下庶宗子。

大臣們在前殿等待，十七明白回絕過執失雲漸，武皇後虎視眈眈……

李治拍拍裴英孃的手，“去吧。”

但是究竟上，傳說中的吐蕃使臣至今還不見人影！

武承嗣看著武皇後走遠，轉過身, 嘴角勾起, “公主彆來無恙，多日不見，出落得更加斑斕了。”

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，宦者們攙扶著李治走上石階。

他說話時，既有鏗鏘冷酷的時候，也能溫情似水。

李治對武皇後的動機心知肚明，順水推舟給了十七名分，但並不想讓十七嫁入武家。

當時候李旦能悄悄鬆鬆把她抱起來，現在她長高了，李旦在她眼裡仍然還是那麼偉岸可靠。

李治冇有想到武皇後仍然不肯放棄，娶不了十七，就另辟門路，把十七變成武家的人？

廊下隻剩下李治和李旦父子二人，宮人們看出兩人要談閒事，遠遠避開了。

她笑眯眯和李治籌議：“就說英娘見武家子嗣殘落，為了孝敬我，誌願放棄李姓，削髮為她外祖母祈福。陛下打動於她的誠孝，仍然儲存她的品階，除了她今後改姓武以外，統統還是。”

說是統統還是，但改成武姓，十七今後就是武家人了，如何能夠還和之前一樣？！

武承嗣壓下心中惱意，堆起一臉笑，拱拱手，乾巴巴道：“相王。”

她忍不住低喊一聲：“阿兄！”

武皇後要武承嗣散朝以後去蓬萊殿, 她有事情交代他去辦。

武承嗣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下去，捏緊雙拳，神采烏青。

這句話的確大逆不道，但是武承嗣篤定裴英娘不敢說出去。內朝的大臣們已經吵翻天了，賢人頓時就要為她指婚，嫁出去的養女，能對勁幾天？

從禮部官員獻上謄寫的吐蕃國書以來，朝野震驚，大家慌亂，唯獨李旦安閒不迫，抓住機會，逼得李治不得不竄改初誌，一點一點硬化讓步。

李旦冇有給他喘口氣的機遇，見縫插針，推波助瀾，逼得他現在必須做出最後的決定。

上官瓔珞轉頭看裴英娘一眼, 眉頭輕蹙，眼底滑過淡淡的憂愁。

麵對李治怒意翻湧、山雨欲來的責問，李旦冇有慌亂，安靜道，“我明白阿父的顧慮。您怕甚麼，擔憂甚麼，我就先處理甚麼。英娘成了武家人，阿父還會對峙把她許配給執失雲漸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