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靜的運氣前程,好似一掌控在老羽士手上,何靜天然神態熱切了。
那運糧的漕船共三層,水下一層,水上兩層,上麵兩層裝糧粟,上麵一層住人。
何靜笑道:“既然是公公的故交,天然由著他了江麵風大,公公也請上樓,待卑職熱壺酒來,去去寒氣。”
船艙中職位最高的高公公反而很低調,幫著何靜懇求道:“擺佈無事,仙師就給他卜上一卦,權當是鬨著玩的,可好?”拿人家的手短,吃人家的嘴硬,由水路進洛陽,少不了十幾天,順手賣小我情,也是應當的。
“嗬嗬嗬嗬,遭些小罪罷了,死不了的。”老羽士隨口而答,頭也不抬,隻顧著大快朵頤。
高延福陪著笑容對老羽士說:“學活潑問仙師,這混小子真的能逢凶化吉,罹難成祥麼。”
徐馳與老道一樣,隻顧著喝酒吃菜,見老道神神叨叨的,笑了起來:“故鄉夥的意義是,老子要藏起來才氣活命了?船在江中,藏也隻能藏水裡去,哪來的草?”徐馳是純粹的唯物論者,對道神通數從不感冒,更談不上畏敬之心。
“年青人就是血氣方剛,膽小包天,本來有大好的出息,乾甚麼不好呢,竟然把個刺史都給殺了。”何靜怔怔地看著徐馳,既是不解又是憐憫,“豈不是極刑難逃了?”
小道童接過話茬,說:“不會的不會的,師父說他是朱紫,就必然死不了,死了還能是朱紫麼?”
“蹇,難也,又如何解釋?”小羽士較著不平氣。
徐馳笑起來,“故鄉夥,你這職業真不賴,既能騙吃又能騙喝,謹慎他升不了官,找你要債。”
徐馳笑道:“不過是一老神棍,高哥你也信賴?你問他還不如問我呢假定我會死的話,我就不會跟著你跑了。”
老羽士笑道:“甚好甚好,故鄉夥我先卜一卦,然後你也卜一卦,看當作果是否相左,如何?”老羽士說著,收起那六枚銅鈿,又順手扔去。
何靜與兩個軍士端了酒菜上來。酒明顯是方纔溫過,泛出騰騰的熱氣。菜則是江南時令,外加一缽香氣撲鼻的狗肉,令人食慾頓開。
何靜甚是迷惑,這犯人怕是有些來頭,不但與押送他的高公公同食同飲,還愣是毫無顧忌,旁若無人。何靜不由問道:“敢問公公,這位小公子是甚麼人?犯了甚麼事?竟勞煩公公親身來押送?”
“莫非是謀逆?”何靜想,既然是天子近侍前來緝拿,可見皇上的正視程度,“年紀悄悄的,如何會是謀逆呢?”
老道笑道:“何故見得?”
高延福說了聲“多謝”,領了徐馳,也上了頂層船艙,與老羽士小道童圍著一張低腳的案幾坐了。
高延福罵道:“你小子休得無禮,仙師未卜先知,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,你不給仙師伸謝也就罷了,竟然還出言不遜,該當何罪?”
“六二陰爻居陰位,九五陽爻居陽位,是為得位之兆,君臣各得其位,各行其道,進止有據,中正平和,天下大治這小子不但無災厄之苦,今後必將位極人臣,天下歸心。莫非不成說是大富大貴之人麼?”老羽士神神叨叨,唸唸有詞。
“非也非也辭曰:利見大人,貞吉,此去神都,必蒙皇上召見,豈不是應驗了利見大人,貞吉之語?”老羽士辯駁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