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不由鬆了口氣，伸手抱住了他。裴行儉悄悄撫摩著琉璃的長髮，低聲道，“是我不好，貿冒然這麼一說，倒是嚇到你了。不過，若我不是參軍，而是外放為官，分開長安，你感覺如何？”

裴行儉退後一步，打量著這幅字，淡淡的一笑，“這是薛駙馬臨刑前的遺言，痛恨不給他機遇戰死疆場，卻因房遺愛的事情連坐而死。”

鄭氏正色道，“我昨日偶爾傳聞大長公主正在籌辦錢帛，說是你要將洛陽的財產都轉手給她，可有此事？”

琉璃當真的看著他，“你曾說過有事都不瞞我，但是，你的這些煩惱，向來都冇有跟我說過你能跟寄父說，為何就不能跟我提上一句半句？”

琉璃接過看了一眼，眉頭不由緊緊的皺了起來，中眷裴的那位鄭氏？並且本日便要過來？那一日見大長公主送了本身掌櫃，她不就躲得遠遠的了嗎？現在這麼急找上門來，莫非是傳聞了發賣財產的事情？來得也好

琉璃忍不住橫了他一眼，“能有多苦？是冇吃冇喝還是入獄放逐？我難不成是經不得半點磕碰的？還是你感覺，我隻能與你同繁華而不能共磨難？”

琉璃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。待到阿霓和小檀出去幫她梳頭時，臉上公然都暴露了奧妙的神采，又立即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。琉璃看著銅鏡裡脖子上那嫣紅如血的兩道吻痕，的確連氣都歎不出來，把身上杏色棋格紋錦滾邊的牙色交領綾衫提了又提，終究不得不放棄了儘力，硬著頭皮到了蘇府上房，強自平靜著吃過早膳，在於夫人和羅氏含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。

琉璃一驚，忙決然點頭，“我也不奉告你今後我有甚麼事再不與你說”

琉璃唬了一跳，忙伸手用力推他，“彆鬨，這是義母家的客院我們也要檢點些纔是”

小檀恍然大悟，笑著點了點頭，輕巧的回身進了書房，阿琴卻有些迷惑的看向琉璃，正躊躇著要不要開口，琉璃已叮嚀道，“快去幫我找件領高些的衫子來”

…… …… ……

站在院門口，看著隻帶著一個貼身婢子從遠處快步走過來鄭氏，琉璃神采暴露了無懈可擊的淺笑，待她走到跟前，不緊不慢的行了個禮。鄭氏的行動一頓，忙笑了笑，“大娘不必多禮。”

琉璃看了看站在案後一臉安靜的裴行儉，又側頭把這兩句話讀了兩遍，多少有些驚奇：裴行儉的今草有東晉風骨，很有逸氣而偏於高古，但這兩行字的筆力竟是從未見過的張揚暢快，忍不住問，“字比你常日的都好，可這兩句詩是甚麼意義？”――更古怪的是，深更半夜，過夜客院，他如何俄然想起要跑到外屋來寫大字？

琉璃驚奇的看了她一眼，才接著道，“恰是，我也冇推測會有這麼多，想著都是親族，多些少些有甚打緊，待掌櫃們的數量都報了上來，如果冇教大長公主太虧損，便以這個代價一筆交割清楚也罷。”

琉璃笑了起來，“我那裡曉得這些？隻是讓這些掌櫃報個數上來，現在另有掌櫃在路上，數量約莫過幾日才氣得，大長公主說她情願出二十萬貫……”

裴行儉放下筆，繞過案幾，伸手將琉璃的手握在掌中，“剛纔我跟恩師提及前事，有些感慨罷了，薛駙馬一代名將，勇猛絕倫，倒是因為牽入這等陰事而死不瞑目，另有當年我家的那場橫禍……琉璃，這些日子我愈發感覺，本身實在不喜這些排擠之事，與其這般身處朝堂進退維穀，還不如跟著恩師去西疆疆場真刀真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