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不是紙值錢，是字值錢，就像棉花和棉布……琉璃想到本身的大計，悄悄歎了口氣，卻聽裴行儉問道，“怎不見有曆譜賣？”

店東笑道，“這位郎君，現在都甚麼光陰了？本年的曆譜誰還肯要？至於來歲的，我們西州可不出曆譜，起碼正月尾才氣從敦煌那邊進過來。”

屋裡一時墮入了沉默，半晌以後，還是高昌縣縣令王君孟第一個開口，“說來都護府的開消並不算多，論理麴都護還領著西州刺史，應有州官州吏配置，我們這邊倒是滿是都護府官員兼任，人力省無可省，此其一；其二，本來柴都護、郭都護在時，西州官吏遠所得比現在多了好幾成，現下府中當差者，職田幾近未曾分過，俸祿、雜給也隻是朝廷命官的半數，便是程糧錢等支出亦比朝廷定額為少；內裡那些雜役更不消說，一人一年也不過千來錢，再要少了，他們如何養家餬口？是以，現在節流當然該當，如果節得狠了，民氣浮動，倒是得不償失。”

世人一時不由沉默。主簿嚴海隆忙笑道，“都護深謀遠慮，原不是部屬們能比，下官覺得，固然各位同僚和所用雜役之費已是省無可省，但常日府中的雜物開支或許有可商討之處，比方筆墨紙硯席褥之物，雖是不甚起眼，隻怕此中倒是有文章可做。”

琉璃想了想，點頭道，“你如何曉得？”記得剛出長安時在路上碰到過兩場秋雨，十郎最著緊便是那一車益州黃麻紙，一共說是三百貼，也就是足足三萬張，她還問過十郎，幾千裡路運這麼多紙疇昔做甚，十郎說是……她猛的覺悟過來，不由睜大眼睛看向裴行儉。

裴行儉歎了口氣，握住了琉璃的手，“你不消怕我不歡暢，此事，原是料想當中。”

王君孟笑著點頭，“恰是，這幾日我也讓人留意著他們佳耦，不是在市坊裡亂買物件，便是拜訪安姓的胡商，倒是落拓得很。”

屋子裡頓時響起了嗡嗡的群情聲，好幾小我都有些不測，萬冇想到這些不起眼的東西竟要花去這些錢。

常日辦公用差一點的紙，這又有甚麼好躊躇的？世人立即紛繁擁戴起來，“嚴老此言有理原是該換本地紙張纔是。”

不安美意的死孔雀琉璃悄悄哼了一聲。

直到一屋子人說談笑笑的散去，麴崇裕才懶洋洋的站了起來，與裴行儉並肩走到門外，滿臉都是舒暢，“可貴這樁差事竟是迎刃而解，守約，本日可有暇一起出去喝一杯？”

麴崇裕挑了挑眉頭，看向裴行儉，“裴長史這幾日已看過支出的賬冊，不知嚴主簿所說這幾項，開支約莫有多少？”

隻要麴崇裕仍然是笑容可掬，“裴長史，這支出的賬目，你也看了兩日，不知現在可有甚麼高見？”

麴崇裕冷冷的一笑，“這也用算？我本來有些擔憂這裴守約或許曉得安家車隊裡有我們要的麻紙，拿著官家臉麵之類的話來敷衍我等，本日看來他倒是一片懵懂，隻是盤算主張不當出頭鳥，卻不知我們本來就不籌算讓他出這個頭”

裴行儉淺笑道，“天然是美意的來奉告我一聲，我在長安那邊隻怕是永無翻身之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