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就是說,隻能用換紙墨來節流,但是如許一來,十郎從長安運來的黃麻紙就全數白搭了,這年初,莫說讀書人本來便少,平凡人家底子不會買這類紙歸去用,便是富朱紫家也不會用得太多,如果原樣運歸去,便是運到敦煌,還要饒上很多運費,真真是血本無歸了,隻怕十郎這一趟統統貨色所得之利,填上這個洞穴後也不會再剩太多,這又是他第一迴帶商隊琉璃隻感覺心頭一團亂麻似的,理不出個眉目來。
琉璃怔了半晌,模糊間有些明白了他的設法,越想卻越是不對,“這體例如何行得通?一則來歲的曆譜還未出來,便是有紙,卻上那裡抄去?二則,待到拿到曆譜再抄出來,時候上隻怕也來不及了,剛纔那店東不是說仲春間便不值錢了。”
到了第二日,裴行儉卻隻是晨間去都護府坐了半日,午後返來便又拉著琉璃到市坊中去轉了一圈,倒是找到了一處賣紙張筆墨的鋪子。隻見鋪子裡賣的都是本地紙坊所產的粗麻紙,一帖五十五文,一管筆十五文,上墨一百四十文,下墨才十文,公然和裴行儉所說相仿。店內亦無書可賣,隻要幾卷手抄的佛經,用的倒是好紙,隻是要好幾緡一冊,代價實在有些離譜。店東見琉璃咋舌,便笑道,“讀書人多麼金貴?一字字將這佛經抄將下來,又要花多少心血光陰?這代價已是非常公道了。”
裴行儉淡淡的一笑,“是長安的邸抄,一個月前,聖高低詔,皇後王氏與淑妃蕭氏被廢為庶人,親族放逐嶺南。”停頓半晌又道,“此時現在,我們隻怕要改口稱武皇後了。”
店東笑道,“這位郎君,現在都甚麼光陰了?本年的曆譜誰還肯要?至於來歲的,我們西州可不出曆譜,起碼正月尾才氣從敦煌那邊進過來。”
琉璃不由呆住了,“莫非冇有彆的體例?”
裴行儉拿起手邊在賬冊翻看了半晌,才昂首道,“將近六百緡。”
裴行儉搖了點頭,“你便是心腸太軟,有些事,成也蕭何敗也蕭何,也不過是命數罷了。今後,你要記得叫王庶人,莫叫人抓了弊端。”
這麼快讓裴行儉看賬目?琉璃不由有些不測,剛想開口,裴行儉已笑道,“傳聞現在西州賦稅的欠款年年積累,都護府也該開源節流一番纔是,這原是最獲咎人的差事,由我來做天然是再合適不過。你先清算物件,我也翻一翻,看看有甚麼眉目。”
麴崇裕鳳眼微挑,悠然道,“且讓他們再落拓幾日,最多再有旬日,隻怕他們連覺都睡不好了”半晌又彌補道,“還是讓人略盯著他們一些。”
世人一時不由沉默。主簿嚴海隆忙笑道,“都護深謀遠慮,原不是部屬們能比,下官覺得,固然各位同僚和所用雜役之費已是省無可省,但常日府中的雜物開支或許有可商討之處,比方筆墨紙硯席褥之物,雖是不甚起眼,隻怕此中倒是有文章可做。”
麴崇裕不覺得然的搖了點頭,“也罷守約,此事雖是臨時是定了這個主張,落實之務還要下落在你的身上,如有甚麼難堪之處,固然來找我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