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行儉冷靜的揀著棋子,待棋盤已空,才緩緩開口,“柳阿監存候心,方兄才貌出眾,定然不會泯然世人,何況西州不過數萬駐軍,一處牧監,假以光陰,天然能找到。”
鄰近小院的高樓上,窗下站著的少年目送著裴行儉的身影消逝在冷巷裡,回身下樓,直奔麴崇裕的宅子而去。一進後院,就感覺有些不對:麴世子臉沉如水的站在院子裡,風娘子竟然也是一副大氣不敢出的模樣。他躊躇了一下,還未開口,麴崇裕的目光已冷冷的掃了過來,“如何樣了?”
裴行儉悄悄點頭,“他早認定是我出的主張,本日不過是想一箭雙鵰,冇想到卻成了歪打正著!這兩日,他多數還會接著來摸索你我,我若不讓你出頭,擺瞭然便是顧忌他對你倒黴,但是若讓你出頭,我又實在不放心……”
琉璃更加迷惑,“甚麼怪你?”
“再者,裴守約若要做戲給我們看,去那院裡已是充足,可他竟然為了這位查了足足幾天的西州戶籍,不但讓侍從幫著看,本身也一本一本的看,這等笨事乾來何用?傳聞他本日還叮嚀了白三幾個備馬,說是明日要出城尋人,他如故意與我周旋,現在正應守著西州,多與同僚百姓來往纔是,卻俄然為個單身女子做起了這些事情,妙算也不算了,名聲也不要了……於他有百害而無一益!哪樁事情像是聰明人做的?”
裴行儉伸手將琉璃攬在了懷裡,“琉璃,對不住,是我太粗心,我固然和你一起做了幾天雕版,卻冇留意過另有這些講究,厥後也冇有跟十郎交代清楚,有些事情,你和十郎天然是想不到的,都怪我!”
她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不遠處的一處格外高大的樓宇,回身往屋裡走,放下簾子才歎了口氣,“我雖想不出裴長史要做甚麼,但現在連我們的名字都是假的,他卻藉著幫我們找人的名義把西州戶籍查了個遍,天然是另有籌算。現在要出城,十有八九也有如此!依我看,那位麴世子對他的防備之心隻怕比我們本來想的還要深,固然說這一回他是將計就計,但以麴氏在西州的根底,我實在想不出這位裴長史能如何翻殘局麵……”
柳如月怔了一下,昂首看著院牆,半晌才歎了口氣,“在長安時,總覺獲得了西州便能……冇想到來了這邊才發明,全然不是這麼回事。”
柳如月自嘲的一笑,聲音低了幾分,“我現在四周尋覓家人,天然是要多多去求佛祖保佑,反正錢帛另有一些,講經也聽過幾場,要做個虔誠的信女約莫比做個愛下棋的才女倒是更輕易些。”
琉璃見他看到了這匣金子,笑道,“這是麴崇裕用來買雕版法門的,一共一百金,我要給十郎一半,他死活不肯收。”
柳如月不由啞然發笑,“這位裴長史,君子約莫是君子,君子卻一定。”
很久以後,他才轉過身來,神采陰沉非常,“當即快馬傳書,讓長安那邊查清楚庫狄氏的統統事情,越詳細越好!”
…… …… ……
琉璃笑道,“那倒不必,我們也不過是吃個奇怪。”
裴行儉悄悄撫摩著她的頭髮,歎道,“現在,麴崇裕已經曉得這雕版的主張,是你出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