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檀早已打起了門簾，跟在史掌櫃身後走出去的，恰是多日不見的裴九，或許是因為已到四月，暮東風暖，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清爽的月紅色襴衫，整小我看上去似也超脫了幾分，瞥見琉璃昂首看了過來，淺笑著向她點了點頭，笑容一如昔日暖和。

柳夫人到訪以後，琉璃曾覺得母舅會對此大驚或大怒，誰曉得溫馨智卻隻是一臉不屑的道，“她說不準就是不準麼？母舅這裡又不止一名畫師，今後便讓史掌櫃替你遴選客人、談判花腔，你隻要不當著客人的麵畫，誰又曉得是你畫的？”

武夫人沉吟半晌才道，“彷彿是行書。”

琉璃一驚，這才醒過神來，隻感覺他的這絲嘲色非常刺目，不由垂下了眸子，內心微覺迷惑，她記得裴行儉出身盤曲，成名甚晚，看他這神采，莫非此時他另有甚麼惡名在外不成？如果說對裴九，她固然感激，卻模糊另有幾分猜忌，但“裴行儉”這三個字已經撤銷了她的統統疑慮。她內心隻微微一轉，便抬開端來揚眉笑道，“那裡，隻是想要記得牢些罷了，不然裴君若不肯題字，卻如何能找上門去抱怨？”

瞥見琉璃驚詫的神采，他倒是笑了起來，“我們在西市開店，這類自發得是的高門公子婦人早見很多了，劈麵天然是要好好阿諛，但真都依了他們，西市也不消開門了！”

武夫人頓時笑得更明麗了些，“待我歸去，找到合適的屏風，再來找你。”

琉璃頓時鬆了口氣，武夫人提到書法時，她就想到了裴九那筆精美的好字，此前還一向有些擔憂，此人固然看起來暖和有禮，卻自有一種令人不敢過分靠近的氣度，身為裴氏後輩、朝廷命官，她一個小小的胡女畫師，那裡有資格讓他幫如許的忙？她又不能直接說，這是送給當今陛下的生日禮品，本來她還想了幾個彆的體例來打動他，卻冇想到他竟然如此好說話！琉璃忙趁熱打鐵，“那就先在此謝過了，隻是須得裴君動筆時，卻不知如何才氣奉告裴君？”

這幾幅夾纈染色並不龐大，隻是用淡淡的青色做底，人馬獵物線條都是墨玄色，遠山用留白勾畫，惟霜葉和人臉等處用了淺赭色，配著本來就簡練的圖案，看起來非常平淡高古。

琉璃點了點頭，內心又多了幾分掌控，笑道，“夫人歸去後將插屏的尺寸奉告琉璃，如果不出不測，半個月內便能得了。”

直到裴行儉分開好久，這抹笑意仍然逗留在琉璃的唇邊，讓她莫名的表情鎮靜。隻是在史掌櫃再次出去時，她才俄然內心一動，藉機找了由頭便問道，“掌櫃可知訂貨的那位裴九郎名叫裴行儉？我總感覺這名字有些耳熟，卻不知在那裡聽過。”

武夫人凝神想了一想，點頭笑道，“恰是！他的書房裡就有六扇的墨書屏風，是褚相爺的墨寶，若再做個六聯屏風倒不新奇，我們不如做個插屏，依你說的以書配畫，想來更是別緻。”

琉璃內心一動，俄然想起了阿誰曾在胸中盤亙的疑團，忍不住問道，“可否就教裴君官諱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