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“嗯”了一聲,往他懷裡縮了縮,“早知如此,我們真該住在長安坊。”
西州的春季來得格外摧枯拉朽。彷彿隻是一覺醒來,昨日還不能離身的輕裘夾袍便再也穿不住。城下的河水跟著雪山溶解而愈發豐沛,河岸上的綠色也一日日的鮮嫩濃烈起來。仲春中旬,當一封三百裡加急的佈告,將大唐改元顯慶、立新太子、大赦天下的動靜送到西州時,環抱西州的河穀裡,各色的野花早已爭相綻放,將大片大片的草地染成了一襲襲織錦綠絨地衣。
裴行儉安撫的拍了拍她,“今後再不會了,我也是冇想到半路上會碰到颳風,隻能先找個處所躲著,你也曉得,現在我們時候未幾……”
裴行儉彷彿回過神來,聲音裡帶了點笑意,“放心,我該做的事都做完了,麴崇裕現在內心已然犯疑,多數會拿件事情絆住我,不讓我再出城,我隻是在想,他會把甚麼政務分到我的頭上?”
喔?琉璃感興趣的昂首看著他,裴行儉臉上的笑容多少有點奧妙,“琉璃,你還記得涼州城的那位蘇參軍麼?他的父親蘇海政,已被任命為伊州都督,估摸著一個多月以後便會走頓時任。”
黑暗中,裴行儉摟著她的手臂緊了一緊,聲音裡帶著一點初醒的沙啞,“又被吵醒了?”
裴行儉沉默半晌,開口時卻換了一個話題,“昨日我把方嶺之事奉告了柳阿監。”
目睹上衙的時候已到,屋外的暴風卻一點消歇的意義都冇有,琉璃忍不住皺起了眉頭,裴行儉笑道,“我現在皮粗肉厚,不怕這些”這些天在內裡風吹日曬的,裴行儉的眉宇間較著多了些風霜之色,琉璃卻感覺,他看上去比疇前更顯豪氣。她隻能笑著點了點頭,“你路上還是要把穩些。”
裴行儉低頭看著他,神采裡多了幾分慎重,“十郎已經走了,這些日子你不要再隨便出去,另有那邊工坊,你……能不去便彆去了。”
待到裴行儉走後,她進了書房,將來歲曆譜的幾種版式又修了一遍,放下筆時才驚覺已快中午。正籌辦問問阿燕午膳籌辦得如何,小檀卻倉促的走了出去,“娘子,阿郎打發人返來講,他有事,要晚些才氣返來,還說麴都護已讓他管著刑訟之事”
裴行儉神采裡多少有些不覺得然,點了點頭,“朱參軍斷案詳確謹慎,裴某也是久聞的,隻是太謹慎卻也不成,你既然說爭牛案非常簡樸,為何到了本日還是久拖未決?”
琉璃深深的歎了口氣,本來從柳如月的報告裡,就能聽出阿誰叫方嶺的男人道子極其倔強剛烈,冇想到這些年一再波折到被教唆到了西州,他卻仍然半點冇變,三年前的春季,牧丞刁難他,讓他大風天裡出營去尋兩匹失馬,他俄然暴怒而起,挾持牧丞一道出營,今後再也冇有返來。有說他和牧丞在暴風當中同歸於儘的,也有說他殺了牧丞逃亡天涯的,但不管如何,是再冇有下落了。琉璃本來便模糊感覺,也隻要這般剛烈的男人能配得上心性堅固的柳如月,裴行儉頭兩次出城時,也悄悄但願過他能找到人,冇想到倒是聽到瞭如許的動靜……